疼,全身上下刺骨的疼。
腊月里凿冰取水、洗衣又被婆婆叫骂的推进冰冷的河水中,张小文很清楚她是发热了,但愿婆婆和相公看在她还能帮衬家里的份儿上可以请村里的赤脚大夫给自己看看,自己还不想死,自己还有两个女儿要照料!
“三儿,这死婆娘又赖在炕上偷懒!快去叫她起来,全家都饿着呢,她不起来,是要把全家饿死嘛!”
张小文昏昏沉沉间听见婆婆的叫骂声,不由的想苦笑一声,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已没有,更是不可能起来给全家生火做饭。
“文儿,娘叫你呢,快些起来,别在这里耍懒磨蹭!不然,等娘来叫你可就又少不了一顿打了!”张小文抬眼看了一眼这个曾经被自己认为是世上最好的男人的丈夫恳求道:“三郎,昨日我落了水,现下恐怕是发热了,浑身疼痛难忍,下不炕了,你能请林大夫给我看看,我也好快些好起来,给家里做活计。”
李三儿打量了眼炕上面已瘦成一把
骨头的妻子,听着她沙哑艰涩的嗓音,心知妻子是病的起不来了但又畏惧家中的老母,还是开口道:“文儿,你再且试试,娘还在等着呢!”
张小文听到丈夫小声的规劝,心里暗自苦笑,闭了闭眼,便不在言语了。
李三儿见妻子闭了眼,便以为是不行了,忙挑起门帘,奔到东屋,临进门前还在门槛儿上磕绊了一下,险些跌倒。他娘亲胡氏看到儿子着急忙慌的冲进屋里来,便有些不悦的叫骂道:“这么急是要赶去投胎啊,那死婆娘呢?让你去叫个人都叫不来,老娘养你是白瞎了!”“娘!你快些去看看,文儿像是发热!像是不行了!”
胡氏听了儿子的话却很是不以为然,心道这死婆娘又想这作死的法子躲懒不做活。既然她病的起不来了,她就饿着吧,看看是不是真的起不来了!
于是扭头对儿子道:“让她躺着,我看她就是吃的饱了有了闲心偷懒了!饿上两顿看看她的病能好不!”说完便憋着嘴扭着圆滚滚的腰一步一颠向厨房走去,儿媳妇偷懒,儿子和男人又不懂厨房事物,又舍不得闺女动手,只能自己去了。越走着便越是觉得那死婆娘可恶,定是要多饿她些时日!让她尝尝教训!
李三儿听了胡氏的话也就不言语了,坐在炕上等着开饭,毕竟啥也没有自己的肚子重要。
这样,直到第二日清晨,李家姑娘李杏儿要打水洗脸发现灶上没有日日早就烧好的热水嚷起来时,李家全家才发现张小文并未起来。
胡氏见儿媳妇还是惫懒的作为,便怒气冲冲的提步走向儿子儿媳的西房。掀开门帘看见儿媳妇还半死不活躺在炕上,气的一把拎起张小文的衣襟开始叫骂:“惫懒的死婆娘!装死要装到什么时候,识相的快些起来,不然老娘可不会再客气了!”说着便拖着张小文下炕,不料儿媳妇竟跟死了一般躺在泥地上,这才慌了神。赶忙喊了儿子来抬着媳妇上了炕,再打发他去请村里的林老头给看看,毕竟儿媳妇虽是个不好的,但总是家里的劳力死了便没有了,况且自己还指着她向亲家多要些物件钱财呢!
胡氏的算盘正打的响的时候,李三儿扯着林老头进了屋。胡氏忙起身给让座“林老头,快给我家媳妇瞧瞧,今天起来便有些不好了。”
林老头听闻便抬起张小文的胳膊搭在自己的一只手腕上细细诊起脉来。片刻后开口道:“这病症来势有些凶啊,想来也是拖延了一些时日了,现下只能是吃些药看看了,至于人能不能保住就看她的造化了。”
胡氏一听这话便当下有些不乐意“只是发热了便是快不行了么?还要吃那些个药,白瞎了那些个钱,林老头你莫不是看错了!”“你这妇人,你家媳妇这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样子定是平日里吃的有些不好又过多劳累,这才导致了身体有了隐疾,加之这次的高热没有及时诊治,人这才不行了。你这妇人不赶紧抓药救你儿媳妇性命!”说完留下一张药方愤愤而去。“娘,这药钱你快些给我。”“三儿,她昨不过撑不了一个月,这药钱也是白花,还不如去她娘家多要些钱财才是要紧事,有了钱,娘再给你娶一房媳妇!”
张小文昏沉间听到婆婆的话心里的哀凉化作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李三儿见状心里到底不忍“娘,还是抓药看看……”“你个不孝子,老娘这么做是为谁啊,这死婆娘就算救回来也不中用了,还不快去张家要钱,就说你媳妇不好了等钱救命呢!快去!”
张小文听到这儿便知自己活不长了,娘家人虽说会给钱但自己伤了爹娘三个哥哥的心,说不让他们再来自己的婆家,自己在这儿的情形也无人知晓,婆婆和丈夫得了钱便不会管自己了。想到这儿,听到丈夫离去的脚步声,张小文万念俱灰,意思渐渐模糊。在离世前她仿佛听到从镇上赶回来的两个女儿的哭喊,只是自己太累了,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