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惊变

    “悠悠苍天,曷其有所?”姚绍低声浅吟了一遍这句诗，心中不知怎的就哀伤到了极致。

    虽然姚绍初来乍到之时，就用灵魂窥视，解析出了这块地方的人们的语言并能十分熟练地运用。但他还是对这些人的这些语言的搭配技巧感到很感兴趣：这些人称它为‘诗‘。

    那些人就用纯粹的声音，伴随不同的音调，就给人以强烈的感染力。

    朱亥那沉郁顿挫的声调，是近于原始人那种最古老最压抑的呐喊。

    因为这歌，唱的是人们对于无休无止的兵役的怨气。在这荒郊野外，那些战场上牺牲的马革裹尸的士兵，他们便在这儿被草草地埋了。

    国难在即，现在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军饷分给这些死尸的，他们就被弃在这荒野处。生前没人记得的，死后也不会有人来记住他们。

    阴风更盛了，不知是因为靠近山谷，还是那无数冤魂有感这歌真的出现在了这儿。

    姚绍看远处雪地上，还有些未被掩埋的士兵的尸体横着，堆成了一个小丘状的模样。他微微叹了一句口气，反而是一旁的朱亥身上隐隐露出了点肃杀的气息。

    等等！这不对劲！姚绍心中一紧:如果那是战事后被统一埋藏的士兵尸体，应该早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就算当时有些尸体被直接扔在那儿，大雪纷飞了一个多月后也绝对不应该能还在雪地上方露出来！并且昨晚还在下大雪，昨晚的尸体都不可能留到今天！所以说，那些尸体是今天才出现在那儿的！山谷危险！

    “出事了！”一旁的朱亥比姚绍的反应要快得多，他急促地催了姚绍一下，便赶忙加快速度向山谷方向飞奔。

    姚绍不敢耽搁，也脚下用力，蹬雪急行。姚决，徐夫人的模样浮现在他脑中，而他，只能甩甩头，专注地飞奔。

    山谷谷口处，血腥味越发地浓烈，混杂在白雪地上鲜血更加得醒目，而记忆中的那条小翠蛇，也没有在他们靠近入口时，像以前那样爬出来。

    姚绍的心沉了下去，牙齿颤动着，连呼吸都不匀起来。愤怒，他此时只感觉到了无边无尽的愤怒。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来强攻山谷的，有的尸体身上还紧紧盘绕着半截断了的蛇身！不是他们进攻，徐夫人怎么会让这些蛇攻击他们？

    “叮！”地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尖锐地像是给姚绍泼了一盆冷水。把他从不理智的愤怒中硬生生唤醒！是朱亥，他取出了一把剑，用手指猛地弹了一下唤醒了姚绍，然后做了个手势，那手势的意思是：

    “警惕！准备战斗！”

    姚绍的气势一瞬间和师傅一样收敛起来，从背后横手取出那把刀。虽然是白天，但他们俩就像两匹在深夜中潜行的狼一样危险。

    山谷内，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尸体一路都有，断断续续接连不断，越靠近徐夫人的那个山洞，血腥味越发得浓烈。姚绍慢慢地前进，此时他的眼神中根本看不出一丝情绪，这是忘我境，这是绝对的冷漠。他的心中现在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

    “寻找一切可能存在的敌人。杀了他，或者被他杀。”

    姚绍的眼神接触到一具甬道内的尸体时，他的神情顿时无比凝重起来。只见那尸体身上毫无伤口，脸上还似乎有着即将冲进内屋，取得胜利的喜悦之色。可是，这么一个好端端的人却偏偏是没了生命的气息，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

    再看去，靠近内屋的那些尸体几乎都是这样：毫无伤口，脸上也丝毫没有痛苦，竟像是在一瞬间，全部人的生命，都被直接剥夺了一般！

    朱亥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停下脚步，看向姚绍。

    只见姚绍的眼中黑色的瞳孔渐渐散开，像是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一个漆黑的小孔中抽出，慢慢地散布到整个眼眸！在黑色完全覆盖的那一刹，无数星芒从他的眼眸中隐隐闪出。

    时间仿佛静止了，姚绍用他的那双眼看向那些尸体时，心顿时沉了下去，看来，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难以避免地发生了：

    那些尸体，根本连灵魂气息都不复存在！

    内屋里，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哭泣声。是一个孩童的声音，姚决！

    他们一齐走进内屋，并不见人，再往后进入石洞。只见地上一圈圈地倒下了竟然有数十人！

    在人群尸体中央的一小片空地上，姚决抱着一具尸体嚎啕大哭。

    哭，从来不是什么懦弱，那是悲伤的宣泄。这时候，姚绍心里其实已经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他在看到这孩子的那一瞬间，也有一种想哭的欲望。他想仰天大哭，轰轰烈烈地大哭一次！

    却哭不出来。

    他拉住一旁刚要走上前去的朱亥，声音略微有些哽塞：

    “师傅，别去......

    请让他哭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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