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作为交换条件,骆煜树帮他偿还了所有债务,但政府还是没有放过他,查收了他名下几乎所有的物业,他明白这是有人故意的,也许是林纪寒,也许是当初父亲还在时,得罪的人。这年头,雪中送炭难能可贵,落井下石却是大有人在。
少寰醉醺醺地将酒瓶放在桌子上,躺倒沙发里。
“少寰,妈知道你难受,可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得振作起来啊。”褚母在经历了丧夫、丧孙之痛后,已然老了十几岁,只是没想到现在还有更的不幸,儿子变得一无所有了。
“妈,我真是没用。到现在还要你跟我一起受罪。”少寰双手捂脸,声音疲惫沙哑。
母亲劝慰道:“傻孩子,不要说这样的话。一切都是命”事到如今,她也不在乎了,只要儿子还健康活蹦乱跳,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妈可以再去学校教书,你也终于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这样不是很好吗?”母亲和蔼地看着儿子有时候的确是这样,当你失去一切的时候,反而能返璞归真看透一切。
少寰长长地叹了口气,拥住了妈妈。
“谢谢你,妈。”
翌日。
骆煜树已经着手准备新闻发布会。他要正式替童童宣布继承林氏林静海股份。这样一来,就等于骆煜树正式向林纪寒下了战书。
“童童继承权代理人是我。”面对煜树的咄咄逼人,依云第一次如此强势的面对自己弟弟。苍白的脸色盖不住那股凌厉之气,让煜树很意外。
“姐,你到底想怎么样?现在就算我肯收手,林纪寒会吗?他不让我死,一定不会甘心。”煜树恼火急了。他现在很怀念失忆之前的姐姐,那时候的骆云清爱憎分明,根本不会这样。
“这件事交给我。”依云气喘吁吁,虚弱的她,连说话都有些费力。
煜树冷笑,嘲讽地问:“交给你?你不会又想准备跟他私奔吧?我的好姐姐?”
依云一怔,随即面前一黑,差点晕过去。稳了会儿,她果断地给煜树一耳光。
“你就是这样对姐姐的吗?”
煜树更怒,他嘶吼着:“四年前那个骆云清死了!现在的你,我不知道是谁。你忘记了自己,更忘记了我们的家仇。”
依云情绪激动,昏了过去。
“姐!”煜树懊悔不已。
“骆先生!骆小姐现在不能承受任何刺激了!你这样会害死她的。”家庭医生一边赶来急救,一边训斥骆煜树。
“对不起!麻烦你”煜树不停地跟医生道歉,沁儿听到争吵之声,也跑了出来。一见依云倒在地上,她吓得哭了。
“阿姨,阿姨,你不要死”沁儿哭个不停。
煜树着急地吼她:“不要哭,阿姨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被煜树一吼,沁儿哭得更凶。
“云清,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坚强。记住妈的话,只要你自己不动心,谁也伤害不了你。”
“妈,我记住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云清,你永远都是妈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走了。”
“妈,你去哪里?妈”
“林少爷,谢谢你兑现你的承诺。这样便已足够!你的这些钱,我不稀罕。”
“你逃不出我的掌心,我们走着瞧。”
“骆云清,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无数画面,无数个声音,劈天盖地地纷至沓来,昏迷中的依云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爆炸了,她痛苦地呓语不断,一会儿悲伤地呼喊妈咪,一会儿又绝望地呼喊林纪寒。煜树暴躁地大吼:“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骆先生,你不要着急,骆小姐暂时没什么问题。”
“都这样了,还没问题!”
医生眉头紧锁,“骆小姐选择性失忆了,这是在强烈刺激下的一种本能逃避,现在她受到剧烈刺激,也许”
“也许她会记起以前。”煜树有些惊喜地问。
医生说:“有这个可能。”
说话间救护车就来了,依云被紧急送往医院。
经过近一小时的抢救,她醒了过来。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死了一回,又回来了。脑海里又多了很多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而且,她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我现在在哪里?”她没头绪的问,“纪寒,他在哪里?”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在机场等待纪寒场景,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是。
“不对,我”她握着太阳穴,惊惧地看着医生。
“骆小姐,你现在的脑波很乱,也许是你正在回忆起过去,恭喜你,你的选择性失忆就要恢复了。”
依云黯淡地随口应道:“是吗?”医生的话没让她感到半分惊喜,现在,她不恐惧面对过去,只是担心记忆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可是我觉得好混乱,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记忆”依云倍感苦恼。
医生安慰道:“这是正常现象,请骆小姐不必担心。”
“我还要继续住院吗?”依云问。
“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而且以你现在的状况,实在不适合再出去,到处走动。”依云苦笑,适不适合都不重要,她只希望在临死之前能做一些有用的事。
“我想过几天再来住院,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依云挣扎着起身,执意要出院。
“不行啊,骆小姐,骆先生吩咐过,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出院了。”医生很紧张,唯恐水依云不合作,会惹出来乱子。依云心里明白,也没为难医生,默默地重新躺下。
七点一过,医院停止亲属探望,依云买通值夜护士,走出了医院。
夜风微凉,她裹着自己秋天穿的薄大衣,站在路边拦出租车。不知道这个时候童童跟林纪寒在做什么。
“爸爸,你说妈咪是不是不要我了。她怎么还没来看我”童童躺在床上,失落地问。
纪寒叹息道:“妈咪怎么可能不要童童,你乖乖睡觉,爸爸明天就带你去医院看妈咪。”
“爸爸你说话算数哦”就在这时,门铃大作。
家里本来就只有周伯一人,现在周伯走了,偌大的房间里除了纪寒和童童,竟是一个佣人都没有。所以此时,纪寒要自己去开门。
“你乖乖的,爸爸去看谁来了。”纪寒拍拍儿子的小脸。
童童忽然笑得像朵花似地,爬起来,说道:“我猜,是妈咪。”
纪寒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别说他们现在关系很僵,而依云又重病,就是平常,她这个时间也不会来。所以,他听着儿子的话,只是笑了笑。
月光如水,澄澈透明。纪寒走出客厅,踏着精心布局的石板路,往大门口走去。他隐约看到雕花门后确实站着一个女子,她穿着酱红色的薄风衣,有些憔悴的站在那里。真的是水依云?他停顿了几秒,接着便加快步伐朝门口走去。
“怎么是你?”纪寒脱口而出,没经过修饰的语气,显得惊喜而意外。
依云淡淡地笑着,轻声说:“是我。”
纪寒拉开铁门,将依云让进来。她身上还有浓重的药水味,一看就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她有这个习惯。
“你从医院跑出来的?”纪寒的语气慢慢变了。
依云依然是淡淡的,“因为我不想默默地死在那里”
听到她说这种丧气的话,纪寒心中又痛又怒,要是在以前,他一定会狠狠地修理她,可是现在,他却这样说:“骆小姐,还是挑好时间,不然在我这里出事,骆煜树该说我谋财害命了。”依云不置不否,只是死死地盯着林纪寒的眸子,她相信一个人的眼睛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你打算让我一直站在这风中跟你对话吗?”她的淡定,让纪寒大为恼火。此时此刻,他很希望她能大哭大闹,就像那天在父亲灵堂,而不是而今,像这样浑身都笼罩着将死的淡定,他不希望她死!他也不相信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