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琇听完事情经过后,想了想,道:“那他如今是想要什么呢?别是想归宗吧?”
赵源便道:“这事儿不可能成的,他父亲是叛逆,怎么可能会许他归宗?侄儿一早就跟他明说了。他说再不求这个,只盼着能有个依靠,生母弟妹能有条活路就好了。侄儿想,他大约是想要点银子,又或是要个差事,能养活一家子。”
赵琇道:“若他不心存妄想,借机缠上来,给他点银子也没什么。我们家撒了多少银子出去,就为救人,只当他是灾民的一份子就好。”说着就命柳绿去取二十两银子来,对赵源说:“你替我交给他,就说是我出的。宗房那儿,他就别再去寻了。也不必过来磕头道谢,更不要以为能见到祖母。拿了银子,先去给他母亲弟弟请大夫抓药。我们家在南汇那些个不曾卖掉的房子。虽然被水淹过一遭,收拾一下,倒也还能住人。就借一间给他住着,不收租金。南汇港迟早会重新兴旺起来的,到时候他再去寻个营生就是了。”
赵源连忙道:“侄儿替他向姑姑道谢了。凭他老子娘从前干过的事,姑姑能如此宽待,实在是他几辈子的福气。”
赵琇笑笑。等柳绿取了银子过来,交到赵源手上,她又说:“这一番多谢你告知了。你父亲那里,也不必让他烦心,省得他又为难。还有,赵演那儿。你替我说清楚了。我只是出于好心,才帮他这一回,可不打算把他当什么亲戚。他在我们家的地盘上,若敢打出什么侯府少爷的旗号来压人,就别怪我翻脸不认!”
赵源扑哧一声笑了,恭谨应下,接了银子告退。
柳绿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好奇地问赵琇:“姑娘。我明白您是想瞒着老夫人此事,可又为什么要瞒着璟大爷呢?”赵璟是宗子。又是赵源的爹,还一向是站在二房这一边的。就算知道了赵演的事,他也不可能会答应让对方归宗,那又何必瞒他?
赵琇笑着摇头。她当然不担心赵璟,只是以这位堂兄的为人,知道了这种事,肯定不会自己做主,必要报给亲爹煜大老爷知道的。煜大老爷如今对小长房是什么想法,她不知道,他宠爱的那位柳姨娘对旧主的孙子是什么想法,她也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事情就此了结,岂不省事?
赵源拿着银子出去,见了赵演,把赵琇的意思说给他听,又将银子给了他:“你也是走运了,正巧小姑姑在。她最是好心不过,才会给你这些银子,你可别辜负了她一番好意,又要生事才好。”
赵演衣衫褴褛,又瘦又黑,脚上鞋子都穿了底,早已不复当年官家俊秀小少爷的风光模样。他看了银子,眼圈儿都红了,连忙抱在怀里,低头哽咽道:“我再不敢的。本就不敢指望,如今承了姑姑大恩,下辈子做牛做马都甘愿,怎会再惹她生气?”
赵源见他这样,叹了口气。堂兄弟俩小时候也曾见过一两面,只是没什么交情罢了。但眼看着赵演落到这个田地,他也是感慨万千。帮人帮到底,他命自己的小厮寻了两个赋闲的家仆过来,命他们赶了车送赵演回南汇去,还另送了他两袋粮食两匹布。
赵演一路抱着银子,坐着车回了南汇,不及回家,就先去请了大夫。南汇地界的大夫,先前都被陶县令征了去给灾民治伤治病,如今没有了疫症的危险,才被放回来,做起正常营生了,就是医药费比先前贵了不少。赵演请得一个回去给生母与弟弟治病,又立时抓了药,让妹妹熬起来,才把在奉贤的经历告诉了他们。
到得次日,又有人找上门去,说是赵家大姑娘打发来的,领他们去新住处。那是个一进的小院,四间宽敞的大空屋,原是做仓库使的,倒有一间门房小屋可以住人,有床有灶有井,虽然是被海水淹过的,倒比他们本来租的地方还要齐整些。他们将原来的家具搬了过去,每个人有一间屋不说,还多出一间客厅来。
小钱姨娘吃了药,精神好了许多,见此情状,就对赵演赵漫哭道:“咱们从前对小二房也没好脸色,不曾想临到落魄,竟是他们救了我们一回又一回。我真是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当初在京中时,还不如投靠了他们也罢。老夫人最是心善不过的,我们真心孝敬她,她自会关照我们,我们又何必受这许多苦楚?”
赵漫哽咽道:“娘,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您赶紧把身体养好吧,我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赵演则说:“娘,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份恩情,我心里记着呢,倒是有一桩事可以告诉他们。想来他们也乐意知道,姓牛的那个恶婆娘如今落魄成什么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