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他常年躺在床上,灌着汤药,应该最怕的,便是凡事无法掌控吧,那种无力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漂浮在水中,想想都令人害怕,所以我在此时向他起誓,保证我婚后的身心忠诚,好打消他心中的顾虑。
“我相信你。”他语带笑意,我惊讶地朝他看去,他刚才的意思,是同意了?
他见我一脸诧异,缓缓说道:“你这么不遗余力,我若再不答应,岂不是不知好歹?”
一阵狂喜朝我涌来,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好像一个飘忽不定的风筝,但线头一直拽在别人的手中,只有这一次,线头终于回到了我手里,我身子微微前倾,想要用靠近他来表达我内心的喜悦。他眼中似有流光闪过,眼睛漆黑如墨,像一汪深泉看不到尽头,我之前怎么会觉得他眼眸清澈呢?明明就是幽静无波,格外深沉。
突然我想到一件事,把身子往后缩了缩,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
“说吧。”他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我摸了摸鼻子道:“额,是这样,你不能不经我的同意……休弃我,就算你以后遇到了再喜欢的人,希望让她做你的正妃,也不行。”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哦,你不是想要自由?”
我咳了一声:“主动争取的自由和被迫享受的自由,这是两码事。”我希望以后关于自身的一切都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会有脱离掌控的事情出现,我想了想,加了一句:“若是有适当时机,我会自己请辞的,你无需担心。”
他“唔”了一声,脸上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我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了,也许病秧子的心眼都比较多吧,毕竟每天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能干,只能东想西想,但只要他能够答应我,提供给我保护,未来的人生,我必尽力报答。
“我不会休弃你,亦会给你自由。”他声音依旧低沉,但不知为何,我却似乎感觉到,他这句话里有种郑重其事,无比笃定的意味,我来不及多想,只觉得全身上下都重新充满了朝气,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对着他无比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他看着我,淡淡地说:“不客气,往后都是一家人。”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着他仍旧面无表情,好像刚才那个说话的人不是他一般,看来,他身上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对于这个未来将会和我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人,看着他单薄瘦弱的身躯,和苍白无一丝血色的面容,我心中涌起一阵不忍,又有私心希望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能够身体健康,顺顺利利地求亲将我娶走,所以我关心地说:“我略通雌黄之术,若你不介意,我帮你把个脉?”
他眼底如古井一般沉静无波,淡淡道:“我好像捡到宝了。”
我脸上有些羞红,我这半吊子的医术其实做不得数,我不过是想替他把把脉后,回去问一问宗老头,让宗老头替他开些补药,好歹能够缓一缓,但他是生来体弱,病气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只能好好将养,根治是不大可能的。
我以为他是拒绝了,却没想到他将手缓缓地伸了过来,我急忙接过,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之类的话,反正事情已经定下,更何况,现在我只把他当做是个病人,虽然这病人长得有点忒好看了。
我眼观鼻鼻观心,将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脉搏,入手微凉,他脉象虚弱无力,气血凝滞,看得出是常年生病之象,可其中有一股气在他身体里乱窜,使得他脉象奇特起来,我医术不精,诊断不出那是什么,只得装模作样闭眼侧头停了一会儿,这才松开。
他收回手垂在身侧,宽大的袖子立刻就将他的手盖住,我又细细问了他一些问题,这才道:“你身子很虚,前段时间还着了凉,不宜吃大补的东西,否则会加重病情,我回府以后开几副药方,叫人送到天畅驿馆,你若信得过我,便抓药煎服,虽不能根治,但好歹能让你舒服些。”
“自然信得过,我若倒下了,谁来娶你。”他垂下眼眸,像在说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我听得满脸通红,不是羞红的,是气红的,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除了他来娶,我便嫁不出去似的!
开玩笑,我堂堂猗郇公主,即便臭名在外,现如今想娶我的人有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好么!但……这才是我来找他的根本原因,正因为我不想随随便便嫁一个未知的人,所以才厚着脸皮来见他的。他已经笃定我不敢反驳,因为现如今我是有求于他的。
天可怜见!我这还没嫁给他呢,怎么有一种未来都会被他死死压制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