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复,小到一个县令,也不敢再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只求保住头上那顶乌纱帽,对百姓们也自然好了起来,清流们都对着风惊方向高呼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本在天灾最初,流传的那些“老天降下此等灾难,是为了警示新太子”的流言也不攻自破,君迁尘的贤名在民间传颂,他的威名则在百官中不胫而走,大家都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位病弱的太子看来并不如传言中那般,徒有美貌而已,受了恩的百姓们都觉得,君迁尘十分仁慈贤明,受了难的贪官们觉得,君迁尘十分心狠手辣,因此这次灾难过后,出人意料地肃清了吏治,反倒真正留下了一批为老百姓做实事的官吏。
君正宇在雨停后不久赶了回来,风尘仆仆,原本细皮嫩肉的肌肤变得粗糙不堪,一双手布满了新茧,但他的双眼明亮,整个人站得笔直,看着壮实了不少,若说之前的他是一个清俊却略显幼稚的少年,那么如今,他成了一个从容而沉稳的好男儿。
他一入府,拜见了我之后,便立刻赶到了书房,同君迁尘嘀嘀咕咕了一整日,直到点上了蜡烛才出来,他脸上挂满了疲惫,便被我赶着下去洗澡吃饭休息了,我推开书房的门,便看到君迁尘正低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书桌上摆放的一张图纸。
他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明明灭灭,光洁的额头,挺拔的鼻梁,微微抿起的嘴唇,还有那眼底掩盖不住的两团乌青,我心里一阵心疼,他半年来从未有一天安然睡过,即便再多谋略,再满腹经纶,但人的力量永远无法与天抗衡,当老天发怒时,你只能被迫承受,别无他法。
我柔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抬起头,朝我招了招手,我便顺从地走到他身边,他十分自然地搂住了我的腰,我顺势坐到了他腿上,他指了指桌上的那张图,嘴角难得的勾起了一抹笑意:“这是五弟带回来的。”
我低头看去,那张图十分繁多复杂,一眼望过去,只知沟沟壑壑,纵横无数,如同一张大网,密密麻麻,看得我头昏脑涨,那些线条旁边,还都写了蝇头小字,在我眼中,如同天书一般。
“这是……”
“五弟这几个月的成果,”君迁尘眼里一阵欣慰,“他这几个月沿着阵紫河走了一遭,途中凶险自不必提,好几次险象环生,几乎丧命,好在他不仅坚持了下来,还画了这张水事图。”
我对这方面几乎一窍不通,见君迁尘这么高兴,好奇问道:“这……很宝贵?”
“自然,”他点点头,“朝廷之前并不重视水事,虽曾制过地图,但没有如此细致,你看,”他手中指了一处极短的线条,“这种分支小河,在之前水部的地图中,便没有标注出来,他们认为这对阵紫河的决堤起不到什么作用。”
我睁大了眼睛,十分虚心受教,君迁尘心情大好,耐心解释道:“可是五弟经过此次实地勘察,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在此处可建立一个水坝,用于泄洪。”
我看着他的表情,斟酌着问道:“你同意他的?”
君迁尘笑着摇摇头,我愣了愣,“你刚才不是在夸赞他吗?”
“当然,但他年纪尚幼,此次勘察时间很短,路途又凶险,自然有许多未考虑周到之处,我不会采纳他此次的意见。”
我撇撇嘴,“那他会很伤心的。”
“他是心志坚定之人,即便眼下伤心,但过后自然能明白我的用意,此事关乎民生社稷,若真正建成,能造福多少百姓,惠泽几代子民,不可一蹴而就,一定要万般小心,经过反复思量,反复实践,才能成事。”
我赞同地点点头,“你想得不错,所以,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似乎没想到我话题转变得如此生硬,先是愣了愣,然后笑着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脸:“好啊,你陪我吃。”
我高兴地点点头,立刻站起身奔出去为他张罗吃食,是夜,我看着躺在我身边,终于舒展开眉头的他,默默决定,这些日子,他实在辛苦极了,我一定要好好给他补一补身子,督促他多休息多锻炼,万不可为了国事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可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一个突如其来的人便将所有的计划打乱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