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相信是真是假?”
詹烛离无言以对,可能吴庸说得太玄虚了,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我不过随口一说。”吴庸了一眼詹烛离,微微叹息了一句,“圣心不是咱们凡夫俗子能随意揣度的。”
他想了想又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说:“按理事情到了这一步,咱们只需写份文章把情况报上去就行了,张平安明摆着要咱们插不上手……但如此一来,胡大人会责怪我办事不力。”
吴庸少见地皱起了眉头,再淡泊的人都不能不关系自身的利益。吴庸这种永乐时期任用的非正式官员,在官僚体系内得不到认可,唯一的靠山就是胡瀅;若是失去了靠山,在官场混不下去了,吴庸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四十出头的年纪,说老不老,年轻也不年轻,以后干点什么?恐怕只有早早地回到老家守着一点田产混吃等死了。
他想到这里又用怜悯的目光詹烛离,这家伙更惨。吴庸自己平时还有意识地积累些财物在老家购置田业,家里也照顾到了;詹烛离这厮是又嫖又好酒,连个家都没成,被淘汰失业后,不知道他如何生计?
吴庸犹豫了许久,才轻轻说道:“我写一份奏报,差你回京送信……你出了常德府,秘密折道去永顺司,盯住‘鬼寺’的动静。咱们且先瞧瞧,张平安究竟是怎么做的。”
……辟邪教总坛的位置在永顺司和常德府接壤的山区,这个地区也是辟邪教教徒活动最频繁的地方;常德府是离那里最近的较大的城池,所以采访使司才会设在常德府。桃花仙子接了两个差事,带着人马往西行,路程并不远。
第一个差事,就是明面上的分派人手盯梢。第二个差事去总坛传递消息。后者才是她的正事,因为方泠和桃花仙子的身份一直都没变过,就是建文余党成员。
作为已经确定的联络人,桃花仙子很容易就找机会进了辟邪教总坛。隐藏在山间的院落依旧在那飞洒白雾水珠的瀑布后面,不过桃花仙子却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她被人带引着进了院子,进门就是厅堂。教主传话要独见信使,于是桃花仙子又穿过厅堂进了内院的书房。
就算是辟邪教内部的教徒,一些机密的知情者也是极少数,比如辟邪教和建文党羽的关系,只有教主和四大护教知情。故桃花仙子才需要密见。
书房的门窗外白汽笼罩,视线不开阔,幽静而闭塞,这个地方如同与世隔绝。桃花仙子等了一会儿,就见一袭白影出现在蒙蒙薄雾之中,然后一个女人缓缓走进了书房。
桃花仙子站起来正待想见礼,忽然清了来人,顿时愣在原地。她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心道:这个教主本来是建文君的嫔妃,皇室精挑细选的女子,自然不俗。这么一想才想通了,不然真不明白为啥深山里会有如此佳人、会以为是狐妖一类的东西,那不得吓死人。
“拜见……娘娘。”桃花仙子忽然觉得有些紧张,简单一句话还结巴了,在这个女人面前的感觉很奇妙,她忍不住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就像凡人见了神仙一般。
“你是为张平安来送信的信使?”一个空灵纯净的声音道,那声音仿佛不是从人的嘴巴里发出来的,而是来自虚空之中。
桃花仙子忙从衣服里拿出信件来,双手送上去:“是,卑职正是上峰新任命的联络人,姓王名玥,上峰郑先生交代此事唯娘娘马首是瞻。”
“我是辟邪教的教主,你称我教主便可。”姚姬道,“我听说过你,不是桃花仙子么?”
桃花仙子没搭腔,心道:老娘在你面前怎好意思自称仙子?
她把信件递上去后,垂着目光无法正视,只生硬地说:“张大人认为总坛所在不能回避密探,派了一些人过来盯梢,这里面有名单和分工,差卑职送来,以便让教主有所布置防备。”
姚姬在椅子上轻轻坐下来,拿起那漆封的信封,打开,果然见上面几张纸是记录名单和描述分工等文字。这时姚姬翻到末页,才见一张写着熟悉字迹的纸,正是张宁的字迹。她拿起来了一遍,脸颊忽然有些发烫,因为里面有句话:朝暮云彩细雨,望之思念备至,愿早日重聚。
这里面隐隐包含宋玉的典故,姚姬一就觉得好像用得不太合适,却不知张宁是不是故意的……毕竟他是考取过功名的人,一般不该用错典故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