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连夜要了一大坛酒,走到崖边,对着黑的夜空说道:“答应了给你补上的一坛好酒。”说罢揭开盖子,抱在怀里慢慢倒在地上。
他一向不信鬼神,但做完这件事后心里好像好过了一点。转身时只见姚姬正在院门口着自己。那小巧的古典院子前,昏暗的灯光中荡漾着几片白花瓣,晚上也不知是什么树上飘来的,只是在这样的夜色中,姚姬的裙袂在微风中轻轻飘起,窈窕的身影一时间显得额外凄美。
……张宁在辟邪教总坛呆着一面等建文帝那边的消息,一面以密信的形式指使沅水茶园的老徐做一些手脚:在记录日常事务的卷宗上、写下近期派遣吴庸和詹烛离到永顺司参与暗访的事由,编造他们意外身亡的细节。
等到建文帝传消息过来时,姚姬感到很意外,确如张宁所料,上面下达的密文中言太子中毒的缘由未能查证、要她继续主持辟邪教内事。
姚姬读罢密信,递给了在书案前正写文章的张宁,让他一遍,然后不禁问道:“前几天你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是怎么猜到的?”
张宁搁下毛笔,想了想理清头绪,不慌不忙地说道:“当时我认为上面不会动你,原因有三个,首先皇上一时不能确定太子中毒的缘由;其次辟邪教是建文党羽中较大的一股势力,而你在教内多年人脉很广,如果撤换教主容易造成清洗内部而伤筋动骨,一时也难以找到合适的代替人选;最重要的是,我杀了吴庸等人的消息别人不知道,官员的身份对他们很有用,皇上目前还想拉拢我,如果将你关起来很可能会被马皇后暗算,不利于收拢人心。以建文党羽的处境,经不起多少折腾的。”
姚姬听罢微微点头,又叹息道:“不曾料你们父子刚刚相认,就成了这样。”
张宁不以为然,笑道:“殊不闻皇帝爱长子、百姓喜幺儿?太子长兄与皇上二十多年朝夕相处,又是皇后所生,更得皇上爱护本是情理之中。”
姚姬见他还笑得出来,细细的眉毛轻轻一挑,目光了一眼张宁面前没写完的奏章,又问:“你打算如何向朝廷交代此事?宣德帝或左右文武大臣定会对你产生猜疑,如果派人查到蛛丝马迹,你的官还能当下去?”
张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缓缓说道:“自从去年秋在这里与你相认,我就觉得一切都变了。我很想让你离开这个地方,让你过上好日子,可是当我一遍遍地思考该怎么做时,却非常迷茫……有时候我在想,如果能到你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死也无憾了……”
“你不要这样说。”姚姬忙打断他的话,脸色微微一红,“也不要这样想。”
书房的窗外又有几片花瓣从高处转悠着缓缓飘落,姚姬了片刻,又自言自语般地喃呢道,“春天过得很快,转眼晚春到来、百花老去。”说罢也许她发现自己走神,神情一变,正色道:“你不要对这些奇怪的话,对长辈说话要有应该的尊敬。”
“是。”张宁愣了片刻,继续说道,“去年到现在大部分时候,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最近发生的事,让我醒悟过来,只有一条路可走:起兵。”
“什么?”姚姬吃惊地着他,“你疯了?!现在起兵有胜算可言么,就是这些年建文君的部众心有万般怨愤,也没有人欲贸然起事,你的实力和威望比得上你父皇?”
虽然姚姬马上就否定了他,但张宁此时已经被自己的激情给感染了,不必再徘徊不必再苦闷,他坐正了身体目光火热地说:“皇上默默屈居偏远之地二十余年无所作为,不是缺实力和威望,也不是因为当今朝廷太强大,是他缺乏了斗志与奋进的激情!我觉得只要敢去做,一切都有可能!”
姚姬神情复杂地着他无言以对。
张宁握紧拳头在桌案上磨蹭了两下,低头平息住内心的起伏,语气安静下来:“刚才我说得有些激动了,但并非一时兴起,您要相信我。”
姚姬着他:“男儿正当有志气,我不是想泼你的冷水,可是你太年轻了,有些事明显能到结局你却不明白,我怎能着你顾头不顾尾?”
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说服姚姬。这时姚姬站了起来:“你且先办眼前的事,在这里写好奏章,我回房去了。等你清醒一些了后再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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