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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去替荣淑仪诊治的两位御医也来向皇后复命。果不出其料,与皇上一模一样的病情,只是更为凶险与猛烈。
皇后闭目,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嘱人将等候在殿内的中书省几位重臣叫过来。
一下子,龙榻前满当当跪了两排人。信王肖珞、李相国等几位居前,三位御医跪于其后,而临川王肖璃坐着轮椅无法下跪,只与几位中书省重臣列成一排,反倒居了一个有利的位置,抬首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皇后也走到龙榻之前,与臣子们一起跪了下来,嘴里却喊道:“来人!”伍公公应声前来,躬身听候吩咐。
“取个大大的镜子,去给皇上照照。”皇后的话一出,满屋皆愕然。只有临川王的嘴角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伍公公吓住,不敢挪动半分。天宸帝的样子早就与往常大不一样,那个儒雅玉立的男人从此只可能再存在于众人的回忆之中。
“怎么了,伍公公?”皇后冷冷地道。
“皇后娘娘饶命,奴才不敢!”伍公公一下子跪伏在地,叩着头喊饶命。
天宸帝听在心里,隐隐地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吓人。众人皆知,伍公公是怕万一日后天宸帝好转,来个秋后算账,自己便会成为与皇后联合起来“迫害”皇上的那伙人。
一时,屋内只有伍公公的啜泣之声。
正在僵局之时,众人身后传来一个温柔却坚定的女声:“臣妾来。”众人回头,赫然却是淳贵姬。
只见她手中举着一面铜镜,缓缓地说:“臣妾就是皇后一伙儿的,我们这伙人,没有别的企图,只想让皇上远离奸人,快些康复。哪怕康复后,让皇上将臣妾下了大牢,臣妾也只求皇上不要迁怒于泽儿。臣妾不敢说皇上是错的,若能用臣妾的贱命换了皇上康复,那便是臣妾的福份……”
说到这儿,已是热泪满眶。可她一边哭着,一边却走到床前,将铜镜高高地举到天宸帝面前。
“啊——”天宸帝望见镜中之人,一声恐惧的吼声。
他曾经是一个多么讲究仪表的人,身姿玉立,仪容俊美,连龙袍上落了丝毫灰尘,都要轻轻掸去。可镜中那个人,不,他不认识。那是一个双目乌黑,双颊深陷的老人,头发已然花白,枯燥得像是经历了多年的风尘,那满是褶皱的皮肤该有六十岁了吧,不,或许七十岁!
他胡乱晃动着失控的双手,要让淳贵姬将镜子拿开,可淳贵姬却并不理会。
皇后忍住眼泪,颤声道:“皇上,请您看看自己的样子吧。御医们才从锦画堂诊治完过来,那贱人与您中的一样的毒啊。她将您害成这样,您若还是这样偏信贪恋与她,臣妾二话不说,在您龙榻旁再置凤榻一张,让荣淑仪来与您团聚,从此臣妾再也不踏入长信宫一步!”众人皆紧张地望着皇帝,李相国更是一声“皇上”,已是潸然泪下。一声长叹,从天宸帝的喉间溢出。他躲不开镜中的恶梦,只好自己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