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该死的,挨千刀的,忘恩负义的吴大业,你是活得太潇洒了,胆敢这要对待我和家里的儿子!走!跟我回家去,让全家老幼来审判你!”
“你——”西晴正要上前阻拦,但转念一想:让他将这悍妇引走了也好,免得在此当着孩子的面兴风作浪。不但自己看着烦,就是看热闹的左邻右舍见了,也不知道怎么说三道四。想到这,她便不制止了,只是扯着喉咙对吴大倌说:“相公还是回府去与大娘解释清楚才是。虽然我和你的婚姻大娘不知晓,但做媒的人乃是当今的王皇后,我们也是奉命成婚。妾身相信大娘是个明事理的人,绝不会违背王皇后的意思,也绝不会因为此事而为难相公你的!”
她这一说即是端出王皇后来压制原配杨氏,让她不敢胡作非为。又是明里暗里告诉吴大倌,只管将一切责任往王皇后身上推,有王皇后这个靠山撑住,谅她杨氏极其吴府家里再强悍,终不敢违背皇令,更不敢来动她们娘三了。
吴大倌是个做生意的头脑,本来脑瓜子就灵活,初时回来见屋里并没有血流成河,心里就觉得罕见,依照大老婆平时那脾气,那作威作福的秉性,就算不闹出人命来,也会搞得家里鸡飞狗跳才是……谁知事实与事实与他想象中的景象大相径庭。原来是这个缘故啊!亲爱的,可爱的西晴老婆,你真是太聪明了!他内心狂喜——
好西晴!好心肝宝贝西晴,你的这一招算是替夫君我解了大围了!这一招的确是高招啊!从此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生活在阳光下了!母老虎啊母老虎,你终于遇到对手了!好,就这么办,回家去与母老虎谈判去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扯我的耳朵了,被人看了多不好啊,你一个妇道人家这样无礼——”吴大倌满心欢喜,一边用手去护住耳朵,一边对杨氏说:“我跟你回去便是。”
杨氏听他这口气,分明就是已经不畏惧她了的意思,心里更是恼火,于是手上的劲就更大了,口里骂道:“你这个黑心黑肺的东西,做出了这等不要脸的勾当,还当没事一样,是吗?还怕别人笑话是吗?我今天就偏不放手咋地?”
“哎哟!你再扯,再扯我可火了!你骂我不要脸,难道是在骂王皇后不要脸吗?你的胆子也忒大了吧!快快放手,被外人听见了你这大逆不道的话,是要被砍头的!”吴大倌借了个胆子反驳到。
这杨氏平素生气发威的时候,丈夫一般都像个小绵羊一般一声不吭,逆来顺受,今天居然敢公然反抗她了,还敢对她大吼大叫,看来真是背后有大靠山了!杨氏这样一想,心里的怒气转化成了巨大的悲哀,不由得松了揪住丈夫耳朵的手,将双脚一跺,“哇呀呀——”大叫一声,捂了脸,嚎哭着冲出了屋——
紧接着一群奴仆跟着涌了上来,劝的劝,搀的搀,拥着杨氏出门上轿子而去。这里,吴大倌向西晴伸出了胜利的手势,又拉过两个孩子,对他们说:“别怕,乖,爹爹这就回府里去收拾那个恶婆娘,等收拾完了再回来,你们在家乖乖地等着哈——”说完,便急匆匆地跟了大老婆一众人的后面,去了。
斗转星移,又是三年,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成化十一年。
这天朱见深偶然兴起,歇息于中宫王皇后处。现在万贵妃已经不太管朱见深晚上去哪个宫睡觉了,因为万贵妃已经年纪不轻了,皇上还没有儿子,只有邵妃怀着孕。皇上的子嗣缺乏,万贵妃自己也无能为力为皇上生一个出来,所以她不但不阻止皇上去别宫播种,有时候还怂恿皇上去别宫女人处走走,多联络联络感情。
不过,这朱见深也非常听话,在别的宫殿歇息后,第二天一大早总会自觉回昭德宫去报道,向万贵妃诉说一夜的“遭遇”,包括床笫上的那些事,都会向万贵妃倒出,事无巨细,一点也不隐瞒。
第二天早起,太监服侍皇上梳头,朱见深端起铜镜,自照良久,忽然发现了鬓边的一根白发,不由得一惊,转而长叹到:“看来朕真是快老了,连白头发都生出来了,可悲可叹啊!”
王皇后听到朱见深在镜子前叹息,便过来安慰他到:“皇上不必多虑,皇上正值壮年,生一根两根的白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些十多岁的少年还满头都是白发呢,皇上这一根白发完全不必如此悲叹!”
朱见深叹了口气说:“人家那是少年白,是不一样的。朕可悲可叹的是都这样大年纪了,居然还没有子嗣,你说能不可悲吗?”
王皇后一听此言,心中暗喜,想到:机会来了,是时候该把纪儿推出来了!于是,她朝着朱见深跪了下去。
朱见深见她突然如此举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将她扶了起来,吃惊地问到:“皇后这是干什么啊?为什么向朕行如此大礼?”
王皇后看着他的脸,认真地说:“皇上是有子嗣的!”
朱见深苦笑道:“皇后,你别开玩笑了,朕知道邵妃怀了孕,可是到底还没生出来,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王皇后一脸正经地说到:“臣妾不是指邵妃的肚子,臣妾是说皇上真的有子嗣存在的。”
朱见深见王皇后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便愕然了:“朕两个儿子都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子嗣存在?”他又盯着皇后的肚子看,疑惑地问到:“莫非皇后已经有了身孕?”
王皇后微微一笑,道:“臣妾这不争气的肚子,哪有这福分啊!只是,皇上可否还记得曾经临幸过一个姓纪的宫女?就是内藏室那位瑶家女子——”
朱见深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人,便问到:“是否是那个长得有些像万贵妃年轻时候模样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