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小小年纪却有了谦谦君子之风范,孺子可教矣。
不过掌管礼部的他自然知道,天地君亲师,君在师之前,太子尊驾前,老师算个啥?
于是矫情地要继续躬身拜见,摇头说道:“不可不可,君臣有别,你是太子之尊,驾临我府,怎能不拜?要的要的,礼数不可废。”
听着李纲如此说,少年李承乾的眉宇间陡然浮现几分满意,英武的俊脸上多了几许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心机。
不过一闪而逝,转眼间,便恢复了刚才那般的谦逊得体。
他坚持扶住李纲的双臂,拒绝对方行礼,说道:“老大人说得在理,不过孤今日可是便服出行,你可要看清了哟。今日在贵府,只有师徒,没有君臣哦。”
李纲愕然,抬眼一打量,果真如是,今日的李承乾仅仅穿着普通学子士人的袍衫,连镶玉金边儿朝天冠都被普普通通的士子幞头所替代,十足一个学子模样。
既然李承乾再三要求,李纲也就不再矫情,这个守业恩师的待遇只得坦然受之。
随后李纲问道:“太子殿下,今日突然造访,可是学业上遇到了疑惑?”
“非也非也……”
李承乾摇了摇头,自顾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而后又请李纲坐下,徐徐说明来意道:“孤今日来寻老大人,是心里有些别扭,想跟老大人说道说道。”
“哦?太子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说来听听,看看老臣是否能够替你分忧解劳。”
其实李纲听着李承乾这么说,心里还挺美,挺得瑟,你看看太子殿下,心里不痛快能不去找他爹,反而来找老臣,这是多大的信任啊。
李承乾唔了一声,说道:“老大人应该还记得西川小都护府的那名武勋骁骑尉——郭业吧?”
李纲闻罢点头,此人他记忆犹新,因为郭业托顺公公送来的几件珍宝,他还摆在书房,天天把玩来着。
一提起郭业,李承乾脸上顿时有了几分厉色,哼道:“老大人,你说这人怎得就如此不识抬举呢?本太子借你之名义邀他入长安,临到长安城门下,他竟还冒然折返故里。难道在他眼中,他那下里巴人的老父,还重逾本太子?”
李纲一听李承乾这话,顿时有些暗乐,唉,太子再是英姿勃发,平日里说话头头是道,真要到了节骨眼上,还是年纪太小,涉世未深啊。
百善孝为先,这是自古便秉承下来的,而且我大唐不就是以仁孝治天下么?
当即,李纲只得再次充当起好老师的角色,说教道:“哈哈,太子殿下,此事真怨不得郭业这小将。您想一想,先不说百善孝为,咱们就以事论事。如果郭业为了自己的前程,不顾病危中的老父,不在床前尽孝,一门心思钻营你的太子府。那这种人你如何敢委以重任,托付大事呢?”
“呃……”
李承乾显然被李纲简简单单平平实实的这番言论给说动了,不由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不过还是有些迷惑,纠结问道:“老大人不是时常教我忠孝难以两全吗?”
李纲微微一怔,游刃有余地继续解惑道:“虽说忠孝难以两全,但这也要分时候,此一时彼一时也!太子殿下,你想想,如果一个人,连孝道都能罔顾,那你还能指望他对你尽忠吗?忠孝难以两全,既要分时候,也要分场合。老臣浅见,不知你是否苟同呢?”
“一人连孝道能都能罔顾,的确是不能指望其忠心耿耿为君上了。本太子懂了,照老师这么说,郭业此人为了在老父面前尽孝,可摒弃远大前程,足见其至仁至孝的赤子情怀。那么,此人可当大任咯?”
李承乾心中对郭业的印象陡然扭转。
李纲微微一笑,对李承乾能如此擅于听见自己的意见而感到欣慰。
眼神中顿然充满慈爱,合掌击节赞道:“太子果真是宅心仁厚之人,不过要看单单一个孝义,并不能代表此人是否可堪大用。呵呵,还要看其是否真有本事才行。”
李承乾知道李纲说得此人指的是郭业,不解道:“孤从未与其深交畅谈过,都是从西川呈入朝廷的捷报中知道此人英勇善战。那敢问老大人,郭业此人真本事又如何呢?”
对于郭业本事如何,李纲仅仅说了一句:“传言来看,此人不学无术,纯属运气使然。不过嘛,看完这件东西,想必太子殿下会大跌眼镜……”
“哦?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得老大人如此夸赞?快快呈上来让孤赏阅。”
李纲笑意盈盈地微微颔首,然后抬手合掌,连击三下,冲着门外值守的仆役喊道:
“来人,去我书房将遮盖油毡之物抬入客厅,轻着点,别磕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