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顾不得装诧异,急急问道:“可是坐在一侧旁听本案的裴寂裴大人啊?”
“正是!”
龚吉头也不抬,狠下心来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放肆,放肆!”
裴寂再也淡定不住了,去他妈的三司会审,暴跳如雷地叫道:“你这是污蔑,你这是栽赃!”
“裴寂,你三番五次闹场大理寺,居心何在?来人,将裴寂哄出大理寺!”
韦挺还未发话,高士廉已经配合起长孙无忌,指挥起两班衙役准备将捣乱的裴寂赶出去。
高士廉喊完,韦挺这才从龚吉的口供中反应过来,也是对两班衙役喊道:“裴寂目无法令,连连闹场阻断审案,念你一把年纪,不乱棍打出,来呀,将裴寂给本官架出大理寺,等待审讯结束。”
“喏!”
两班数十衙役手执棍棒,团团将裴寂围拢了起来。
裴寂突然高高举起手中的圣旨,高喝道:“陛下御赐圣旨在此,谁敢动我?亵渎了圣旨,等同欺君犯上!”
霎时,
所有衙役也被裴寂的突兀举动给震慑到了,正如他所言,御赐圣旨当前,谁敢拿他?
韦挺一时被裴寂给唬住了!
而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彼此又是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困惑,裴寂突然来这一出,可怎么破?
如果不将裴寂赶出公堂,这审讯就无法继续进行。
可是审讯不能中断,现在已经问案到了这个地步,刑部尚书韦挺明显也有了相信龚吉所言的倾向。
只要当着韦挺的面,将刑名师爷录写的口供让龚吉签字画押,那这次三司会审就算是彻底大功告成了。
娘的,大功即将告成,武德旧臣系眼瞅着就要完蛋,就差这临门一脚。
裴寂不走,如何能让龚吉顺顺利利的签字画押?
怎么破?
怎么破?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心里暗暗焦急,审讯千万不能中断,必须趁着现在刑部尚书韦挺还偏信龚吉所说之时,坐实了这件案子,不然,拖延候审,那就委实变数太多了。
就在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心急如焚之时,堂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诸位大人,可否听下官一言?”
韦挺听着又有人在外头喊话,出了一个裴寂又来一个闹场的,这是要置公堂于儿戏之所?
顿时勃然大怒道:“大胆?何人敢在堂外呱噪?”
“我乃兵部兵司员外郎郭业,我有话要讲!”
郭业?
郭业!
高士廉和长孙无忌纷纷将头转向堂外,发现了郭业的身影。
高士廉心说,难道这小子有办法破了这个僵局?
当即心里一宽,对韦挺说道:“韦大人,稍安勿躁,且听说上一说,如何?”
长孙无忌也附和道:“我没意见!”
见着这甥舅俩都这么说了,韦挺还能说啥?直接冲郭业招手道:“你且进来公堂说话!”
郭业嗯了一声,入了公堂之后,突然一脸义正言辞,大有朗朗乾坤,日月昭昭之势地指着裴寂,痛斥道:
“裴老大人,你身为朝廷重臣,又是朝中老臣,怎能倚仗御赐圣旨在大理寺撒泼呢?莫非你忘了公堂之上审案之时,还有避嫌一说?”
避嫌?
长孙无忌、高士廉、韦挺三人听罢,面面相觑,好像听出了一点意思来。
只听郭业继续说道:“既然龚吉口中提到了裴大人,依照我大唐律例,裴大人就应该立刻、马上、麻溜儿地退出公堂,避嫌审讯,无论你是多大的官儿,你都得遵循大唐律例吧?而且,我记得刑部发给各大州府衙门的刑部公文之中,都有介绍过避嫌之说。亲友避嫌,师生避嫌,同乡避嫌,疑犯避嫌……”
“大唐律例乃我大唐立国之根本,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臣民?莫非裴老大人自觉有了圣旨倚仗,便可胡作非为,比我大唐天子还要高上一等?裴老大人视大唐律例为无物,肆无忌惮大闹大理寺,不说龚吉此案最终结果如何,至少三位大人可以足足治你一个藐视律法之罪。”
“裴寂裴大人,你可服气?”
吧唧!
裴寂被郭业说得心里发寒,手心一松,圣旨不由脱落掉到了地上。
郭业立马又数落道:“你看,随意将圣旨扔在地上,再治你一个欺君犯上,目无君王都绰绰有余!”
“哈哈哈……”
高士廉听完郭业的话,立马击掌叫好,不顾仪态地叫嚣道:“姓裴的,你可服气?”
长孙无忌紧皱的眉头彻底松开,困局竟然被郭业这小子给解开了,呼~~
他粗粗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龚吉身上,剩下关于裴寂的事情,应该韦挺这个中立的刑部尚书应该有了了断。
只听韦挺说道:“没错,无论是大唐律例还是刑部公文之中,都有避嫌一说。若非这位小哥提醒,本官险些忘记了,惭愧惭愧,差点误了大事!”
说罢,脸色一紧,冲着两班衙役吩咐道:“既然龚吉一案牵涉到了裴大人,那么为了避嫌,就请裴寂大人先行退出公堂吧。来呀,将裴寂大人带下去,手脚轻巧些,莫要伤了裴大人!”
吩咐罢,韦挺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郭业,眼神深邃,仅仅看了一眼,便冲郭业挥挥手,示意他也一通退出公堂。
然后冲长孙无忌与高士廉低语了一声:“两位,咱们继续进行审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