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郭业乘车去了崇义坊的高府,与高士廉一道儿,前往长孙无忌府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下,长孙家府内灯火辉煌,十步一盏灯,百步一下人,甚是富丽奢华,绝对当得起当朝显赫人家的名头。
不过长孙家再是如何富有,再是如何高贵大气上档次,对于数次见识过皇宫禁苑的郭业来说,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高士廉对长孙府内熟门熟路,直接领着郭业前往了上次他与长孙无忌密谋叙话的小院,那间客厅。
一到客厅外,郭业便听见里头传出一阵哄堂大笑之声,笑声中夹杂着低承高转的唾骂,听起来气氛相当的融洽和谐。
高士廉率先一步踏进客厅,高喊一声:“哈哈,有事耽搁来晚了,来晚了。”
长孙无忌起身迎来,打趣道:“舅父大人,你怎么行事总是慢人一节呢?列位大人可是早早就来了。”
“高大人可算是来了,让我们一阵好等呐。”
“哈,谁让高大人在咱们这些人中辈分最高呢?长孙大人与长孙皇后都得称他一声舅父,他能不姗姗来迟吗?”
“我看,这就是跟裴寂那糟老头学得,倚老卖老呗!”
“哈哈哈……”
整个客厅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郭业跨过门槛儿,粗粗扫了几眼,除了长孙无忌之外,还有四个人。
年纪约莫都是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徘徊,有站着,有坐着,彼此聊得不亦乐乎。
高士廉赶忙将郭业拉近到了客厅正中,冲几人说道:“来,我给诸位大人介绍一下,这年轻人可了不得,干过小衙役,当过小都护,更是在老夫的御史台中任过监察御史。嘿嘿,就连国子监那个老奸巨猾的虞世南都对他赞赏不已。嘿嘿,这小伙儿如今在兵部任兵司员外郎,圣上钦封陇西县男爵,姓郭名业,字,字……”
高士廉噼里啪啦一阵介绍,突然扭头问郭业道:“郭业,你字什么来着?”
郭业摇摇头颇有些怯场地说道:“高大人,小子虽已过了弱冠之年,却至今还未有字呢!”
“昂?没字?堂堂一个兵司员外郎,陇西县男,居然只有名没有字?这说不过去,说不过去啊!”
高士廉连连摇头,数落道:“你呀,太马虎,太马虎!”
突然,紧挨着高士廉身边的一名男子走了出来,约莫五十来岁,长得极是斯文儒雅,风度翩翩,堪称老帅哥一枚。
这男子轻声说道:“郭大人如若不弃,房某赠你字如何?”
郭业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的高士廉猛然笑道:“那感情儿好啊,房大人掌管中书省,添为中书令,深得陛下宠信。再者,房大人学识渊博,就连虞世南都对房大人赞赏有加,你若能够替郭业取字,结上一番缘分,还是这小子的一番造化呢!”
“哈哈,高大人,您太高抬房某了!”
郭业听出了门道儿,原来他就是房谋杜断之中的房玄龄,房遗爱那小子的亲爹啊。
当即,他心思一机灵,冲房玄龄拱手拜道:“还请房大人赐字,小子感激不尽呢!”
高士廉见着郭业如此,心中老怀安慰,哈哈,这小子居然打蛇随棍上,不错不错。
房玄龄捋须笑对道:“这字嘛,谈不上赐。较起真儿来,房某还要感谢你一番呢。若非郭业你的督促与调教,我那犬子还不知道要疯癫败家到什么时候呢。如今那小畜生也算长进了,出了国子监能得陛下恩宠,被安排进了东市巡官衙门任职书办,将来谈不上前途似锦,至少也能混个衣食无忧。哈哈,论起来,还是房某欠你的!”
房玄龄这番话一讲出来,客厅中的长孙无忌也默然地点了点头,脑中不由想起自家那个最让他头疼的老三羽默,这些日子变化委实巨大,心中不约而同与房玄龄产生了共鸣。
郭业听着房玄龄这话,心中对房玄龄的认知又攀升一个高度。按理说以房玄龄这种又是国公爵位,又是当朝显赫的大臣,且又是执掌着中书省,随便给房遗爱安排个差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小菜儿一碟?可对方偏偏就没有以权谋私,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在场诸人,也许连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郭业都相信他们绝对做不到。
偏偏房玄龄就能做到,就冲这一点,郭业对房玄龄只有两个字:敬重!
房玄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竭力贬低自己的儿子,捧高起郭业,令郭业当真是受宠若惊万分。
不过他不会傻到连连点头,臭不要脸的称着那是那是。
人嘛,无论身在官场还是身在江湖,郭业时刻谨记,你敬我一尺,我需还你一丈,有来有往,才是真善缘。
当即,他故作谦逊地摇头道:“房大人太客气了,不是我郭业调教得好,而是遗爱自己争气。虎父无犬子,房大人这么大本事的人,遗爱岂能差到哪里去?他只不过一时贪玩,还未彻底长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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