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也不上前阻止,只是笑望着她,“你不累吗?累了就歇一会吧!”
她眼中有一瞬间的迷惘,但口中仍旧不断呓语:“虫虫飞,虫虫飞,虫虫带我去高山,带我去江河,带我去……”
一个人的独角戏应该很不好演吧?明月也不打算搭理她,就在旁边静静的冷眼旁观,看她最终能演到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过去了,明月的举动令对方摸不着头脑,也看出其来者不善,于是讪讪的停了下来,把眼睛一闭,沉默不语,与明月杠上了。
怎么样,装不下去了吧?明月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漫不经心的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明月凝视着对方,“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吓我,还是留下小林?”
虽然她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不说话,可明月分明看到她浑身抖了一下。
缓步走到旁边脱漆裂纹的桌子前,明月好整以暇的轻声道:“你别白费力气了,看的出来你是装的。”
见其咬唇沉默,跟她玩死猪不怕开水烫。明月的脸上立时挂上了狠厉之色,“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想你也知道,若要你开口,办法多的是,还是希望你自己说。”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结。对方经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下定决心睁开眼睛,眸间退却了刚才的焕散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然的沉静。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疯,你怎么知道装鬼的是我?”她微微抬头审视着明月,语气淡默的没有一丝温度。
终于承认了,看来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明月得意的笑了,“世上哪有什么鬼怪,有也是人装的罢了。真正的鬼怪那里能四处害人。”
说到这里,明月冷笑了一声,她要有这能力,何必借尸还魂,说到这里,只觉得这屋子属实够冷,她将发凉的双手拢在袖里,继续道:“一个疯子怎么会有目地的装鬼吓人,所以看到了你,就已猜出你在装疯。”
对方颓然的将头低下,那神色几近绝望,“看来你比我更了解鬼怪……”
她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讽刺自己?明月心情不悦,沉声道:“快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说呢。”对抬起头,露出一双小苹果脸,看起来年岁并不大,只是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量着,“我只不过是想离开这个家而已。那怕是让关进疯人塔,也好过在这里。”
明月抓紧机会追问道:“为什么?”
听完明月的话,她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这里是人呆的地方嘛?”
气愤难抑的她,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整个人有点微微颤抖,“我的不幸都拜这个家所赐。”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这不是她的家嘛?
于是继续问:“你究竟是谁?”
此时小林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的神色。
对方咬着牙,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我就是他的新娘子!”
明月眉头一皱:“你既然无事,如何忍心连累无辜?何况对方还是你哥哥,还是真心帮助你的人,你就这样对他嘛”
她冷笑着,神情悲泣的辩白,“哪有什么无辜,试问无辜如我,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这个哥哥为何忍心不闻不问!”她凄然的望向窗外,又忿忿道:“我要忍受孤独寂寞的折磨,还要忍受奴才们的脸色。你说,这样的日子要我如何忍受?”
听着她历数自己的种种苦楚委屈,明月的心情颇为沉重,更深一步了解到这闺宅女子的哀怨情仇愁。
讲完了压抑在心里的话,对方神色凛然,不畏道:“现在我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我只求你们给我来个痛快的吧。”说着哀伤的闭上了双眼。
面对这样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女子,明月一时心潮澎湃。不过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对她的怜悯大过于怨恨,毕竟二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苦要逼死她呢?
想到这,明月上前将捆着她的绳子解开,她讶异的盯着明月,有些难以置信,“你……这是干什么吗?”
“放了你啊!”明月说着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她更加愕然的望着明月,结巴道:“你有什么资格放了我?”
“你知道这里谁做主嘛。”见明月对自己并不追究,她的神情已放松了许多,“小时候因我体弱多病,父亲便送我去习武,以图强身健体,轻功就在那个时候练的。”
原来如此,看着她耳朵上,手上的冻疮,明月不由替她难过,这样貌美又会武功的女子,当过更潇洒的日子才对,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命运。
此时宫里也不太平,二个妃子接连生病,太后年纪大了受不了打击,加之本就体弱,最终生了场大病。万贵妃自从知道皇后病了,像是得到了安慰,反倒从忧伤之中解脱出来。其它的妃嫔因为又有机会生皇长子,自然暗自窃喜。
她们如何去想,朱祐樘不堪在意,如今明月一直不回的事才是最让他挂心的。
只是最近,不知道是每天想的事情太多,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晚上睡觉经常会做同一个梦。
梦境中,朱祐樘置身于雾气氤氲的空间里,而那个空间除了死一般的寂静以外,只有满天驱不散的雾气。与此同时,每次在他极度恐惧的时候,隐约中总会出现一抹黑色身影,朱祐樘想弄清她到底是谁,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她,每每更是心力交瘁,满头大汗的从梦魇中醒来。
对于一直重复做这样奇怪的梦,朱祐樘归结为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所致,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这日晨起,新来的小宫女服侍朱祐樘梳头,虽经老宫女调教过,但因小孩子心里发慌,还是不小心拽疼了朱祐樘。
“最近宫里有什么事吗?”小宫女一边帮朱祐樘梳着头发,一边道:“最近宫里倒没什么大事。只是冷宫那边,有个老太妃听说病的还不轻呢!”
“病了,什么病?”朱祐樘奇怪的问。
停下手中的动作,对方答道:“听宫人讲她经常胸闷心口疼,因已被打入冷宫,无人愿意为其看病。现在不知道俱体是什么病。”
“这宫里的人真是势利眼,位高权重就使劲巴结,身份卑微就不闻不问,再怎么着也是个老太妃,总不能就这样见死不救吧!”朱祐樘突然转身,高声道:“来人!去把汪直叫来。”
汪直很快赶来,朱祐樘吩咐道:“你去太医院,就说是孤王吩咐的,让他们出个太医给老太妃看看病。”
“是”汪直应声退了出去。
心情稍稍放下,朱祐樘左右看了看,随口又问:“对了,有没有杨应宁的消息。”
听她提起杨应宁,对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手上梳头的动作也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感觉到她的变化,想起这个宫女是杨应宁荐来的,猜想其中的关键时,朱祐樘问道:“你怎么了?”
“那个……”对方欲言又止。
这让朱祐樘更加奇怪,“有什么话直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