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风里来雨里去,在这个动荡年代里见过不少江湖中人,但是每次见到这些舞刀弄枪的江湖人都免不了暗自心惊。平头百姓若是一个不慎,丧命在他们手里还不是十分平常的事情。老大夫也是个十分惜命的人。
“是,是!”老先生弓着腰走到李莫愁面前,李莫愁不解地望向龙熵,龙熵抿唇不说话。那大夫说,“老朽是令夫人特地请来给相公您看病的,不知道能不能让老朽把个脉?”他待江湖中人一向十分恭敬,毕竟在寻常百姓眼里,江湖中人实在性情暴戾,动不动就拔刀,忒吓人了点。
“这样啊。”李莫愁望着龙熵勾唇笑,把右手腕伸了出去。
那大夫颤巍巍地将手指搭在李莫愁脉上,然而即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李莫愁还没说话,龙熵见大夫神色有异,抢先一步走到了李莫愁面前,问老先生,“如何?”
“你你……你是女人!”老大夫有些哆嗦,他见多识广,“磨镜”一词更是耳熟能详。见面前两位“公子”神色亲昵,他多少心中有了底。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龙熵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却道,“她身体怎么样?”
那大夫额上满是汗,他都不敢再给李莫愁把脉了。却又因为一旁龙熵的问话而不敢不答,老先生说,“这位姑娘必有旧疾未愈。她脉象不稳,时而安定,时而紊乱,想是因为武功的缘故伤了身子。老朽只能查探这些,练武之人身体不同于常人,若真要医治,还须得去找专门的大夫。”他话不假,虽然跟船这么久,老大夫接过不少江湖中人的病例,但他能治的却不多。但见得多了,也就略微摸清了些门路。而且,就私心而言,老大夫一点也不想给江湖中人医治,倒不是他不善,只是因为江湖中人良莠不齐,医得好自然好,医不好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虽说医德重要,但性命在这个乱世里更重要。苟全性命于乱世,非靠自保不能为。
“找谁?”觉察到李莫愁双手冰凉,龙熵给她揉了揉手,缓了声音问大夫。
“再过一个时辰,船就要靠岸了,”大夫说,“听说江西一带有个名医,人称鬼面圣手,专门负责治疗武林人士。两位姑娘倒是可以去找上一找。”
“鬼面圣手?”龙熵嘀咕着这个名字,皱眉说,“听起来很怪。”
“名号虽然怪,但医术确是高明,”老大夫说起那人的医术来,就少了畏惧之色,甚至多了一番自信,“只是他给人治病有个规矩,必须得让他看得顺眼。若是他看不顺眼的,鬼面圣手不仅不会医治,说不定还会给你下毒……”老大夫说着有些讪笑,“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江湖中人的规矩,我们不懂。两位姑娘大可以一试。”
“下毒?”李莫愁乐了,她自己最擅长的就是下毒了。
龙熵也点了点头,“这点倒是不怕。”
那大夫不由再次抹了抹冷汗,江湖中人果然不能理解啊。他给李莫愁看完,想要告辞却不见二人发话,于是想走又不敢走的干坐着。
李莫愁见状说,“熵儿,给大夫拿诊金。”
“诊金?”龙熵尚不明白,那大夫连连摆手,“岂敢岂敢!两位女侠不必客气。”那说不定染过鲜血的银子,他哪里敢收。
“替人看病,收人钱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先生不必推辞。”李莫愁说罢,龙熵也明白了,就把两人装着全部交子和银两的钱袋拿来,要给那大夫。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大夫哪里敢收这么多!
见龙熵这么“大方”,李莫愁忍俊不禁,从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大夫,“劳烦大夫费心。”待大夫去后,李莫愁笑吟吟地望着龙熵,打趣道,“熵儿真是菩萨心肠。”
龙熵聪慧,见李莫愁拿了一锭银子就知道自己刚刚做了蠢事,她脸色微红,把钱袋扔到李莫愁怀里,“那大夫一把年纪,给他这些钱财又如何!说不定可以让他安度余生呢!”
闻言,李莫愁感慨不已,笑说,“果然是菩萨心肠。”
她们谈笑间,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时辰之后,船已经靠岸。
两人下船,龙熵执意要带李莫愁去找那鬼面圣手,李莫愁拗不过她,心道反正也不过是四处游玩,去找找也无妨。而且她自己也是当真吃够了那痛病的苦。
哪料二人一下船,完颜萍也跟着下来了。李莫愁看一眼她,没作声。龙熵却握紧了李莫愁的手,侧身挡住了完颜萍。见她这小心思,李莫愁不由莞尔。
三人刚刚踏上码头,哗啦啦就被一众官兵包围。那衙役都是大宋官兵,阵仗十分宏大的围堵在她三人面前。
李莫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远远听到一个十分欠扁的声音说,“几位美人,你们可算来了。”
待定睛一看,遥坐在高高的马车之上,手中晃着个扇子故作风雅的男人,不正是当日狼狈逃窜的风城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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