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武便把上午和陈亮一起去面试的事情说了说，后来又说到给晓彬晓慧两个孩子请家教辅导的事情上，贤玉说：“既然这样，那就叫亮亮住这边，也有个照应。要不，林武你也搬到这里住，反正这边房间够住了，依我看把咱家那房子卖掉算了，要不然租出去也行，那边租的人肯定比这边多。”

    “卖掉干吗？那边房价还在涨，还有升值空间，就是空在那我也不会卖的。”

    “那你就一个人住在那边吧，我跟小孩就在这边租房住，反正也是你掏钱，你不在乎我当然有人舍得。”

    “说正事呢，我是想让亮亮平时有空的话就给晓彬和晓慧两个补补课，他可是正经的本科大学生我信得过，请老师也要花钱，我何不让亮亮教呢，自己人我还放心，钱么我们一样的给，肯定不能亏待自己人嘛！”林武笑呵呵的说着。

    “这样也好，我刚刚也有这个意思，你不说我也不好说的。亮亮，回头你就搬到这边住，晚上有空或是周末放假就给他俩上上课，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要耽误你不少休息的时间了。”

    “行，没事的，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做。再说了，我吃住都在这你们少不了要花钱，这样一来我出点力心里也平衡了，至于什么钱不钱的就算了，不过我就怕我教不好他们倒是真的。”

    林武假装板着脸望着女儿对陈亮说：“他们俩要是不听话顽皮闹事你就把他们耳朵拧下来，看谁还敢调皮。”

    “去去去，没事别吓小孩。”贤玉瞪了林武一眼又拿起纸巾给在一旁偷偷笑的女儿擦了擦嘴。“晓慧还小倒也不急，平时帮忙看看作业写得怎么样就差不多了，倒是晓彬已经上高一了，等两年就要考大学，现在不加把劲到时候怎么考得过别人。 不过亮亮你得以工作为主，平时有空了再帮着我们管教管教他，不能耽误你上班的事。”

    “恩，对啊。你看我只顾着让你教孩子了，你工作的事得放在首位，不管做什么事都得认真马虎不得。王老板人满仗义的，你在里面好好干，他不会亏待你的。”

    吃完中午饭，林武就载着陈亮回到家中把他带的衣服行李搬到了城南贤玉租的房子里。林武把陈亮送到小区楼下便说要去工地上看看开着车就走了，陈亮在心里很感激林武，这个跟自己根本就不沾亲带故的人对自己如同子侄一般照顾，并无半点生分。看着林武的轿车消失在小区转角他这才拎着行李上了楼。此时贤玉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她自己带着女儿住大间，隔壁一间给陈亮住，还有一间书房偏小一点，贤玉在里面加了一张单人床打算让儿子晓彬住，书房里摆着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柜，再加张椅子看起来倒也显得井井有条。陈亮的房间原是晓彬住的，里面看起来略微宽敞一点，靠客厅的墙壁上是一排壁橱，床就摆放在中间，房间的墙角上挂着空调，靠阳台的窗户前是一张大半新的写字桌，桌子旁边便是一道房门，外面的阳台跟隔房间的阳台是连在一起的，中间隔了一道可移动的玻璃门，阳台四周都是玻璃窗封闭起来的。贤玉带着女儿住的房价跟陈亮这间布局大致相同，只是多了个电视机。

    “贤玉阿姨，林武叔说要去工地上转一转就没上来了。”

    “随他去吧，他去工地也就是真的转一转，几分钟就转完了，没事就约几个人打牌吃喝玩乐。你看我叫他住到这边他都不出声，那是怕住到这边我天天管着他。他现在自由的很呢，想什么时候回家都行，想去哪里疯也没人管。我现在都随他自己，他现他的世别再让我知道就行了，不然这次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大不了离婚我带着孩子过，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陈亮看着贤玉喋喋不休的样子眼前便出现自己妈妈的身影，原来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子的，到了一定的年纪便会唠叨个没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女人实在有点可怕了。不过女人也有女人的好处，贤玉帮着陈亮把行李拿出来放进了壁橱，床上的被褥她早已经铺叠整齐，再看看整个房间，四周的墙壁一片纯白洁净，地板上还留着刚刚擦过湿淋淋未干的痕迹。这样才有家的感觉！

    “亮亮，以后有换洗的衣服鞋袜就直接放到卫生巾洗衣机旁边的箩筐里，被褥我会常常帮你晒的，这些都是从家里带来的棉被比在外面买的要暖和舒适。平时想吃什么菜了就和我说，只要我会做就没问题，呵呵。你住在这就不要客气了，就当在自己家一样，都是一家人，可别到时候回家你妈说你瘦了，到时候我和你林武叔可就没法交差咯。”

    “放心吧阿姨，我就当你们是自己家里人一样。要是你有事就去忙吧，这里也没什么要弄的，你看你全都帮我整理齐全了。”

    “我哪有什么事，一天到晚除了洗衣服买菜做饭就是接送女儿，其他时间要么到小区里看看那些老头老太婆聊天打牌，要么就在家里看电视。要不是因为孩子我早就去找个工作了，不然的话天天这么在家憋着谁也受不住。以前住自己家里的时候其实也差不多天天这样，林武他呢一早就出去，常常很晚才回来，不问便罢，一问他他就说工地上忙，时间久了我也就习惯了，不过现在倒好，在这边住我也不用天天看着他心烦，自己落个耳根子清净。”

    陈亮看着贤玉却忘记了该说什么，借着窗外的光亮，他这才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女人来。贤玉个子中等，体型不像陈阿姨那般略显臃肿，也不似胡娟那么清瘦，长年在家的主妇生活让她显得比一般同龄人要更白皙一点，头发烫着大卷一束全都扎了起来，两只眼睛不大不小，里面仿佛有一汪秋水在转动，说话间便可以看见一口洁白的牙。

    贤玉的娘家跟清水镇隔了二三十里地，但却属于另一个县的辖区。她和林武两人也是在外面闯荡的时候认识的，贤玉年轻的时候长得体面，做事也利索，她看林武当时小伙子脑筋灵活为人还爽朗便心生好感，加上两家隔得不远说的都是乡音于是一来二去便好上了。两人结婚后有了大儿子，那几年林武的事业也开始有了起色，后来贤玉坚持又要了一个女儿，不就又在这个城市买了房子，一家人可以说什么都不缺了。而当贤玉正享受这种家庭的幸福的时候，一个电话犹如晴天霹雳彻底把她从美梦中惊醒过来。电话是隔壁县市的公安局打来的，他们说在扫黄行动中抓到了林武，让家人马上去认领。事后贤玉在家哭了好几天眼睛都哭肿了，她这想起一年前莫名的得了妇科病，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平时没注意这方面的卫生，就连医生说不排除是被传染的可能她都不相信，她怎么会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背着自己在外面鬼混。就这样，两人的夫妻感情慢慢的淡化，从一开始的吵架到冷战，再到后来的情感麻木，贤玉跟林武之间一步一步的背对着背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两个方向。林武依旧不改本色，贤玉索性借着孩子上学的机会住到了现在租的房子里来了。

    贤玉见陈亮在看着自己便笑着问：“怎么？亮亮是不是嫌我太罗嗦了？”

    “哦，不，怎么会呢。我刚刚听你说的话就想起我妈了，她这两年好像也有点变，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外面上学呆了几年，回来总感觉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女人一到了外面这个年纪多多少少会闹点情绪，习惯就好了，呵呵。没事就到房里看看电视吧，电视剧该开始了。”贤玉说着便出门进了房间把电视机打开，里面正放着电视剧的主题曲。“亮亮，要不要看，刚刚开始。”

    陈亮也正无所事事，贤玉又在那边邀请，于是走出房门准备去看会电视。

    “房间里没凳子，要么就直接坐床边看。不习惯的话我去客厅给你拿个椅子。”

    “不用了，就这样，我看会，一会还想出去买点东西。”

    房间里只听见电视机里剧中人的说话声。

    陈亮看了一集电视剧，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说想出去到超市里买点东西，贤玉也说想去超市买点日用品，两人一路说笑着到了附近的一家大型卖场。明天就要正式上班了，陈亮原本想上街买几件衣服，但自己一个人懒得往街上跑跑，索性就在卖场里买了几件内衣，又买了拖鞋之类的生活用品和一些零食，等到结账的时候贤玉说她有会员卡结账要优惠一点于是她便帮陈亮付了钱，陈亮出来还她钱，两人退让一番之后，陈亮只好把钱收了回去。

    第一天上班陈亮起的很早，洗漱半天又自己动手洗了头发，里里外外折腾了个把小时才算满意。晓彬一早就去了学校，陈亮起床的时候就没看见他人影，晓慧也是一大早就被贤玉送去学校，贤玉回来的时候两手拎着菜，一看见陈亮就笑道：“大小伙子真是爱美啊！我出去的时候你就在打扮，我回来还没弄好呢，大姑娘出嫁也没这么麻烦吧，哈哈。”陈亮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亮看看时间快到八点便准备去公司：“贤玉阿姨，我去上班了！我们中午十二点吃午饭，到时候要是我回来晚了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没事，晓彬他们回来也得十二点多呢，记得回来，别在外面买饭吃，没家里吃着放心。反正路也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恩，那也行。那我先走了，再见！”

    之前一天陈亮去公司面试的时候财务室的人告诉他工资是一千块一个月，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没有奖金，三个月之后看平时表现再定工资。上班时间是早八点到下午五点，每周周末只能休息一天……这些对于陈亮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他回想起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家里每个月固定的只给他和姐姐四五百块钱生活费，现在自己一个月也能拿到一千块钱的工资，等过了试用期或许还要多，另外每个月还会有奖金，这样的条件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人生有时候就像夏日里的暴雨，有的人在暴雨后只看见满地的泥泞，有的人看见大地被洗刷一新，有的人则能看见挂在天上的彩虹。

    开始上班以后陈亮发现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规律起来，在学校的时候自己常常睡到中午才起床，要是遇到没课的日子则会一觉睡到下午，有时候则可能是前一天晚上便去学校附近的网吧通宵上网，回来大睡一天。至于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觉得饿了便下楼到学校的超市食堂或是校外的饭店弄点吃的，生活的规律完全被打乱了，而他自己也没有太强的自我约束力，两三年下来便完全成了混混沌沌混日子的人一样。如今的生活让他重新找回了现实的感觉，但他同时又悔恨自己虚度了两年多的光阴，同样是上大学，同样是一个班级里的同学，为什么大多数同学都能正常作息学习呢？偏偏自己跟几个同学天天不思进取，仿佛被学校和社会遗弃了一般。现在回过头看看，社会不会遗弃任何人，生活对每一个人应该都是公平的，人只会自己遗弃自己。

    改变习惯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有的人习惯了烟草，喜欢喜欢享受那种麻醉的味道；有人喜欢酒精，喜欢那种醇香背后的遗忘；久而久之，习惯成了自然，于是我们便能常常看见有人在酒杯中遨游，有人在烟盒里沉睡……

    改变习惯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很多时候人们都对现实无奈，往往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正如有人说的那样“有些事情本身无法控制和改变，我们只好控制改变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