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下,朝塍便又将他的手伸向了闲诗。
这架势,好像他是乞丐,她是冷心薄情的施主一般。
闲诗几乎可以肯定,这男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告诉自己不要上他的当,但结果还是心甘情愿地进了他的圈套,只因她在意他,是以生怕这个圈套并不是完全虚假。
一把拉住朝塍冰冷的右手,闲诗冷着脸,却加快了步伐。
朝塍迈大了步子紧跟闲诗,漂亮的嘴角大大地勾起。
待两人来到医馆门口,闲诗便突然拉不动朝塍了,因为他不愿意进去。
朝塍语重心长地说道,“曦儿,我真的没事,不用看。”
闲诗却固执道,“你的手有本事恢复常温,我就相信你没事。”
“……”对此,朝塍只能选择沉默,若是他的手能恢复常温,她岂不是要丢下他去跟别人闲逛?
半饷,朝塍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道,“天气冷的缘故,待会到家了就不会这般。”
“你现在是戴罪之身,不是说过要听我的?怎么,这么一点小事就不肯听?”为了让朝塍走进医馆,闲诗只能搬出自认为最强大的理由去制约他。
朝塍望了一眼医馆里头,微微蹙了蹙眉,道,“曦儿,若是我身子有疾,你便与他们去闲逛;但若是我身子无恙,你可否留下来陪着我?”
这假设的话不仔细听似乎没什么特别,但仔细一琢磨,确实怎么听怎么古怪,就像是说反了一样。
但显然,朝塍不可能说错说反。
闲诗一心想让郎中给朝塍看诊,这两个假设虽然她听懂了,也觉得古怪,但也没心思深究,便点了点头答应。
而实际上,若是朝塍果真身子有疾,她怎么可能把他一人丢下?
闲诗主动忽略了后面那个假设,因为当她触到朝塍冰冷的手之后,便兀自断定,他的身子或多或少必然出了问题,否则,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还喝过可以热身的酒,哪能手温比女人还低?
医馆内看诊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排在朝塍前面,还没轮到的时候,朝塍与闲诗便坐在了一个角落,等待药童来叫唤。
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其实闲诗不乐意跟他的手牵在一起,只是想试验一下,朝塍的手被她较为温暖的手握久了之后,温度会不会逐渐上来?
但好一会儿过去,连她自己的手似乎都变得比之前冰冷了。
如此,闲诗对朝塍的身子状况不禁变得更加担忧。
忽地,朝塍将自己的大手抽了回去,但很快又握住了闲诗的手,瞬间反被动的动作为主动。
闲诗愣愣地看着朝塍的大手,还以为他只是得寸进尺的时候,这厮居然以既利落又快速的动作将闲诗的手抓着送到了他的胸前。
不知何时,朝塍胸口严实的领口已经被他扯得松散,这便让闲诗的手可以及时地从他敞开的领口进去,连跨三层,直接到达他的肌肤。
“曦儿,你再不对我好点,我就要死了。”朝塍这话说得幽幽的,似乎还有气无力,听着既颓废又悲伤,简直可怜极了。
闻言,闲诗的手在触到他同样冰冷的胸口肌肤,猛地收回来的同时,一颗心差点停止了跳动。
这男人……
闲诗分不清他究竟是为了装可怜,还是真的因为身体不适而生出了颓废的情绪。
没有力气去指责他乱说话,闲诗的眼泪夺眶而出。
朝塍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句玩笑的话语,竟会将闲诗惹哭。
殊不知,若只是这么一句话,闲诗并不会受到惊吓,而是因为同时触及了他的体温,这才心生莫大的恐慌。
一把握住闲诗的手,朝塍忙道,“曦儿,纯属玩笑,你别当真。”
但恐慌的泪水已经出来了,哪能说刹住就刹住?朝塍越是说自己没事,闲诗反而越是觉得有事,泪水便流得越凶。
当朝塍打算让自己的体温变得正常,以此让闲诗放心时,药童跑过来了,“二位,轮到你们了,这边请。”
闻言,闲诗马上站了起来,抬袖擦去脸上的泪水,拉着朝塍便朝着郎中坐诊的位置走去。
朝塍拍了拍闲诗的肩膀,以此安慰她不必担心,但闲诗的心还是高高地悬了起来,好像他果真是不长命了一般。
蓄着山羊胡子的郎中给朝塍把脉,问了他几个问题,最后对着泪痕未干的闲诗道,“这位女扮男装的公子,看来是白哭一顿了。”
闲诗眼眶里蓄着泪,闻言浑身打了一个机灵,一时间仍反应不过来。
继而,郎中对着朝塍问道,“这位是你内人?”
朝塍认真地点了点头。
郎中笑眯眯地对着闲诗道,“放心吧,你的男人身体很健康,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郎中非但蓄着长长的胡子,还长得慈眉善目,看起来感觉像个医术极高的仙人一般,闲诗极为信服他的话,心头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但嘴上还是惊喜地问道,“真的?”
“老朽从医三十几年,还从未砸过自己的招牌。”
闲诗低声道,“可是,为何他的手,还有身体,都很是冰凉?不像个正常人?”
郎中一怔,随即将狐疑的眸光投向朝塍。
朝塍干咳一声,一脸虔诚地请教郎中道,“最近几日因为放不下一件很重要的事,每日吃得极少,睡得也极少,一路又在奔波之中,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我浑身发冷?”
郎中看看朝塍,又看看泪痕未干的闲诗,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禁也干咳了一声,才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生平第一次胡说八道起来,“原来如此,三餐不继,睡眠不足,神疲体乏,虽因你身体底子厚未有积劳成疾,但还是导致气血亏损,浑身怎还热得起来?”
担心中的闲诗丝毫没有发现,这郎中的话已经先后矛盾,方才还说朝塍一点事情都没有,此刻却在说他气血亏损。
“那该怎么办?吃药吗?”闲诗忙问。
“不必。”郎中心虚地摇了摇头,“缺甚补甚即可,最重要的是,放下那件重要的事,心病一除,万事通畅。”
朝塍深深地看了闲诗一眼,闲诗噘了噘嘴,连忙躲开了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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