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的笑意。
这男人,有什么好爱的?
她当初是瞎了眼了吗!
可那些回忆,却无比真实的留存在她的记忆力。
而今,维系着两人关系的,也不过是所剩无几的回忆,仅此而已。
“程谦!”程老看不下去,狠狠地用手杖戳了下地面,怒喝了儿子一声。人人都说,他程家贺有福气,儿孙满堂,各个都是业界精英,为程家争光了。但天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程家也不例外。
大儿子这几年被功利熏的心都黑了,整天一门心思扑在上头,把家里人一个不拉的算计进去。而他曾经在数月前的谈话中,与他很不愉快的,以那句“程谦,你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而告终。
二儿子是天生的商业奇才,只可惜命薄,留下一子和家业,早早的走了。好在老三聪明伶俐,又极为孝顺,深的程家风气熏陶,有自己的事业,又不涉足政界,家庭幸福美满,是最让他们省心。
而他们的孩子,倒也都是好孩子。三个孙儿一个孙女各个在自己的领域,发展的都很好。只是这四个孩子的感情生活,让他们操碎了心。
长孙抵触婚姻,三十几岁还没半点消息。二孙子程泓源倒是结婚了,只可惜,好好的姻缘毁在了程谦的手上。三孙子和小孙女就更不用说了,两人的感情线复杂的,让从来不信鬼神的程老都特特的和老伴一起上道馆里给这两孩子算了一卦,而结果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而今,程泓源终于又肯结婚了,还把喜欢的人带回来,见家长了。虽然不是程谦给他安排的那个未婚妻,但这个女孩子总归是程泓源自己选的,程老他们也没意见。咳收到消息的程谦,却像是吃了火药的炮筒子似的,意见极大。
“爸,你也别总惯着他们!像咱们这种家庭,婚姻讲求的是一个门当户对!你和妈,老三和弟妹,这不就是鲜明的例子吗?看看你们,几十年如一日,过的不也很幸福吗!”程谦坐下,一边扯着领带,一边列举自己父母及兄弟的婚姻,转眼凌厉的视线暗藏着一丝极为明显的不满,投向了对面沙发上的男女,冷声说道:“反观泓源,他第一桩婚事,就是他自己选的。可结果呢?当初那个信誓旦旦的说,会珍惜那段来之不易的感情的女人,还不是受不了外界的白眼与言论,扔下不足月的孩子给泓源,然后签了离婚协议逃走了吗!”
“那你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这都什么年代了,难不成你还想兴四旧,来个包办婚姻嘛!你忘了,几天前,你弟弟才警告过你,别插手孩子的婚事!”程老还算给程谦留面子的,没当着孙子与未来孙媳的面儿,点破程谦的脸。
但程谦压根就不要这张脸了,冷哼了声,目光轻蔑的上下打量着坐在程泓源身侧的女子,嗤笑道:“小鱼的事儿,和他们的不一样。爸,这是我的家世,您和妈别插手,上楼休息吧!我来和他们谈谈!”话音落,他就陡然冷下了音调,对那文静瘦弱,长的中规中矩,并不算出挑的女子发问,“这位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高就?”
“伯父您好,我叫迟阳,在市立医院,心血管科工作。”早在程谦进门的时候,迟阳就知道这男人一定不好对付。做足了完全准备的她,依旧有些紧张,局促的抓着裙角,恭敬的回答着。
而这时,程泓源的手,轻轻地压在了她的手背上,拍了下,再握住。
“迟阳?这名儿,还真有点耳熟!小赵,你过来!”呢喃着迟阳的名字,程谦意味深长的看了迟阳一眼,不等迟阳再开口,就对身后的警卫员招了招手,伏在他耳边丰富了几句。
他说的话,程老听见了,但这又不是古时候,家长**,他拍板子就能定下的事儿。而且他怎么看,也都觉得这个叫迟阳的女孩,有点儿古怪,虽然不满儿子的做法,但也没阻拦,而是故意气哼哼地摔了下茶杯,拉着老伴上楼去了。
关门的时候,他转脸对老伴说:“迟阳这姑娘不对味儿。”
“嗯,眼神很飘忽,这孩子对咱们泓源,不是真心的。”
“何止,我看泓源,是把她当小言了!”
经历了大半辈子,什么事儿没看过,这年轻人之间的一点点心思,又着怎么能瞒得住程老及程夫人这两双睿智的眼睛?只是儿孙的事儿,还要她们自己看透才行,毕竟着将来的路,是要他们走的。而他们能做的只有在旁边提点,若要真和孩子拧着来,也只会适得其反……
楼下,和迟阳聊着程泓源前妻留下的那个儿子的程谦,在接过警卫员递来的那份文件夹时,肃起了脸,眼角眉梢都冒着寒霜似的,看向了正襟危坐明显局促的迟阳,笑了笑,翻开文件夹,低头看着开口道:“迟小姐还真不错,一个孤儿,还要拉扯着一个刚刚犯了事儿的弟弟,是个好姐姐,也是个坚强的姑娘。年纪轻轻的,能做的主任医师这个位子,也算是到头了。不过这里显示,迟小姐前段时间,曾经平凡出入parkhyatt酒店,不知道你要怎么解释?”
迟阳的脸,顿时白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程谦会连这种事都差得出来。
难道说,眼看着到手的阳光,又要拱手交给别人,在从此错过吗?
难道说,她就只配和黑暗为伍,与恶魔沉沦吗!
不,那不是她想要的!
迟阳逼着自己镇定,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程谦的声音就再度传来:“怎么,泓源,你刚刚不是很伶牙俐齿的和我谈论婚姻法的自由度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来,你和我说说,那段时间,是你和她在一起的吗!”
“爸,没错,是我和……”
“泓源,这天底下什么颜色的帽子都能带,唯独绿色的帽子,男人戴不得。”打断他的话,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程泓源,程谦将目光调转回迟阳的面上,展露严肃的交际笑容,略带讥讽的开口说:“迟医生,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任医生,仅此而已。凭借你,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儿。还带着一个很可能成为犯罪分子的弟弟,身上被这如此大的污点,你觉得,你自己凭什么配得上我儿子?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可以不要脸的贴上来,为的就是我儿子可以给你安逸的生活,帮你再往上爬几层,让你顺利的挤进上流社会……”
“爸,迟阳是我女朋友,我不许你这么说她!”实在听不下去的程泓源,脑海里满是前妻离开前的泪水。那女子对他嘶吼着说: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他们的冷嘲热讽,受够了那些人想看土包子一样看我的眼神,受够了他们对我感情的亵渎。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钱,但所有人都认为,我爱的,就只是你的钱,我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在审问一样!泓源,我求求你了,如果你还有一丁点的爱我,放我走,放我走……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程谦转眸瞪了眼想要开口的妻子,又将视线调回,落在儿子身上,冷哼着说:“程泓源,你看清楚,你难道要为了这么一个对你的事业百无一利的女人,而放弃对你事业有所帮助,与你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嘛!你告诉我,这女人,她有那点值得你迷恋的,居然还敢带回来见家长,要求结婚,简直异想天开——”
同一时间,b市,民政局。
四九城里结婚的年轻人,还真不少。
别说今儿不是周末,可这民政局门口还是排满了要结婚的人。
而在程爱瑜眼里,这些人是怀揣梦想与希望,携手爱人,笑盈盈的往那未知的坟墓里跳,当然还是自己挖的坑。
“这个……人挺多的,咱们还是改天吧!”
程爱瑜做最后的挣扎。
景煊那好文件袋,帮她开门,拉着她出去,从停车场望后门绕,边走边说:“没关系,已经打点好了,咱有熟人好办事儿。”
程爱瑜在心里暗骂着那传说中的熟人,顺道问候那人的祖宗,脚步却是越走越慢,脑海中不停地运转着,策划逃跑路线。
景煊似乎能够感觉到她的想法,紧握着她的手,不准他离开半步,同时转身,温柔的笑着,满眼宠溺的看着她,用暗示性的威胁话语对她说:“小鱼,你要是在这时候跑了,后果——自负!”
他景煊就是她程爱瑜天生的克星!
轻飘飘的话,落在程爱瑜耳中,让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的转眸,看向四周,眼尖的她忽然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而那些面孔,就是刚才在编辑部里打过照面的士兵。此刻他们就“埋伏”在周围各处,看来若是她这边用武力逃脱,他那边就会直接镇压!
你妹!
这分明就是策划好的逼婚!
程爱瑜转眼,怒瞪景煊。
景煊无所谓的任她打量,含笑补了句,“你要是再不走,我不介意扛你进去!”
如果结婚要用扛进去的,程爱瑜宁可现在一头撞死!
“谢谢,不用!”
她拿出壮士扼腕的精神,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民政局的后门,而那儿早有人等着了。
“煊子,你可算来了!哎呦——这就是弟妹吧,真俊!难怪这小子连照片都不舍得给咱们看,原来是怕咱们挖墙脚啊!哈哈……”
寒暄,朗笑,程爱瑜倒是给足了景煊面子,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没必要在这儿给他下不了台阶。那样,不仅跌他的份儿,还显得她程家没教养!
转念一想,这结婚也算是她变相答应过的。
当时是她说的,有本事拿到户口本,别说结婚,扯证都没问题。现在人家拿到了,连政审都批下来了,她要是返回,那她老程家的老脸都要被她给丢干净了。可是真要结婚的话,她这心里总有点儿疙疙瘩瘩的,不甘愿啊!
她这才二十五,难道就要踏入已婚妇女的行列?
越想越憋屈,可人已经到了,婚还是要结的。
程爱瑜从来没结过婚,领过证,只知道一本结婚证九块钱,离婚证五块钱,跟打了对折似的。但他们这是军婚啊,想回请他顿离婚,那绝对是一个比登天还难的任务。不过,她以前总听说,这结婚手续特别麻烦,今儿却出乎意料的快,填表,拍照,敲章,卡卡卡卡的几戳子下去,红本到手!
挥别了景煊的哥们,程爱瑜也和曾经未婚的自己挥别了,拿着一个红艳艳的本子,站在景煊的车旁边,欲哭无泪,就是不上去。
“证也领了,能让我回去上班了吧!”
“媳妇儿?咱们现在是婚假期,你不用上班的。还是说,你上班的地方,有什么让你念念不忘,难以割舍?”景煊伸手将她塞进车里,虽然说动作上是塞进去的,但绝对称得上一个小心又温柔。
“别说,还真有。”程爱瑜看着坐进驾驶座里,脸色风云巨变的男人,嘴角一勾,缓缓地吐出一句,“那念念不忘的名字,叫自由。”
“那它挺幸运的,如果自由是个人,我一定以你老公的身份,好好教育它,少说也得给它走的鼻青脸肿,看它还敢不敢勾搭我媳妇儿!”景煊冷声回敬,嘴角却始终挂着笑,很灿烂,是她从未见过的前所未有的灿烂。
“哼!”程爱瑜重重地哼了声,拍了拍手中的小红本,好似看杀父仇人似的盯着那个本子,没好气的说:“你老实坦白,到底怎么拿到我的户口本的!”
她就是因为那张户口本,才被卖掉的,没理由不让她知道个原因吧!
“很简单。”挑眉,景煊满足她的好奇心:“我托户籍科的熟人,帮你重新办了一份。就他们说,我媳妇儿的户口本掉了,让他们给我补办一份,好和你打结婚证去!接着我就拿着批下来的报告,给他们看了看……”
“就这样?”她这辈子就这么定了?!“这么简单!”
“就这样,这么简单。”景煊开着车,驶向他们的新居。
“我靠,景煊,你耍诈!你根本没拿到我的户口本,这个是——是补办的!不是我原来的那个!”程爱瑜激动的说着,很是不满。
景煊急打了几把方向盘,在红绿灯的路口停下,转脸看向气的炸毛的小妻子,朝她扬起眉梢,淡淡的吐出一句:“病不厌诈!”
“你——这不算,我要离婚!”
“做梦!”景煊的回答,更为干净利落。
“那我要下车,你把我放下!”程爱瑜抵死不从,她绝对不服,自己居然这么样钻进了这厮设好的圈套,给自己卖了!
难怪她总觉得,这他娘的怎么会那么巧呢,原来都是他下的套儿!
恨了,这下她算是亏了血本了。
亏钱亏心亏的差点肾亏的她,终于把自己也给亏出去了……
“你觉得可能吗?媳妇儿,如果我是你,就会问问咱们下一步要去哪儿!”景煊似笑非笑的给了她绝对中肯的建议。
程爱瑜收了他的蛊惑似的,偏过头,气呼呼的问他,“去哪儿?你别告诉我,你还安排了婚礼和度蜜月!我坚决不同意,你这是暴行!”
闻声,景煊眯起了眼睛,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着说:“呵呵,那些得等咱见了家长之后。现在,我就要以暴制暴,和你——剥光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