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昌被她一问,满肚子的话却一时说不出来,默了片刻,才叹道,“云欢,你我的亲事已成定局,你何必仍这样和我说话?”
阮云欢挑了挑眉,垂下眼帘。
是啊,何必和他这样说话?心底突然掠上一抹笑意。再世为人,她做了五年的准备才回到帝京,却仍然没有办法以正常的心态来面对他,要不然,又怎么会有这天大的误会?
深吸一口气,阮云欢微微抿唇,抬头向他直视,淡声道,“五殿下,皇上指婚,睿敏受宠若惊,只是既然指婚,你我相见多有不便,若是殿下不想迎娶一位闺誉有损的王妃,无事还是不要常来相府的好!”
“闺誉有损?”淳于昌扬眉,摇头道,“本皇子寻自己的未婚妻子说话,怎么会损害到闺誉?”慢慢起身,踱到她面前,俯下身向她逼视,冷冷道,“或者,睿敏郡主心里,喜欢的是本皇子的四哥?”
微温的气息,轻轻的抚上她的面颊,微馨的男儿气息,带着久远的记忆扑面而来。
阮云欢呼的起身,一掌将他推离,冷笑道,“看来,今日五殿下是来羞辱臣女!”霍然转身,便向厅门行去。
“阮云欢!”淳于昌挑眉低喝,身形一闪便已将她截住,冷笑道,“怎么,睿敏郡主,是心思被本皇子说中,恼羞成怒?”
“不错!”阮云欢扬眉,冷冷与他对视,一字一字道,“我阮云欢心里之人是四殿下,并不想嫁你为妃!”
“你……”淳于昌怒起,一把握住她的肩头,咬牙道,“阮云欢,你可知道,此话传了出去,你是什么罪名?”
“什么罪名?”阮云欢冷哼,一把将他手掌挥开,冷笑道,“这不是五殿下想听的吗?臣女不过是顺殿下之意罢了!臣女怕什么罪名?什么罪名又能如何?我阮云欢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左不过一死!又有何惧?却不像你五殿下,心怀天下,壮志未酬,有许多的舍不得放不下!”
一张小嘴,词锋凌利,咄咄逼人。淳于昌气的咬牙,胸口一起一伏,冷道,“睿敏郡主,你好大的胆子!”
阮云欢冷笑,说道,“臣女的胆子一向不小,不劳五殿下提醒!”
“你……”淳于昌咬唇,俯首下望,却对上阮云欢丝毫不避,燃火的眸子。那眸中竟似燃起滔天的恨意,一瞬间,令他胸口如被重锤击中,痛闷难当。为什么?若说以前她对他的憎恨,是为了吸引他而做出的样子,为何如今还会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
胸中的怒火,一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措和慌乱。“云欢!”淳于昌哑声低唤,缓缓摇头,说道,“你……你……方才我不过说笑,你又何必当真!”傲然高贵的五皇子,连自己都不知道,声音已不自觉的放软。
“说笑?”阮云欢冷笑,仰了仰头,冷声道,“五殿下,你贵为皇子,难不成便可对臣女肆意羞辱,还要臣女不要当真?或者只有你五殿下有些脸面,我阮云欢是不要脸面的?”
“你……”一淳于昌气息一窒,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深吸一口气,才慢慢道,“云欢,我并无此意!”眼瞧着阮云欢一张冷脸,心头暗恼。分明,亲耳听到她说愿嫁,今日来此,也是为了示好,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
阮云欢侧头,咬了咬牙,才压下心头的厌恶,皱眉道,“那便请五殿下说明来意,若是无事,臣女恭送五殿下!”虽然恨不能将眼前之人剥皮拆骨,现在却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这是要逐客啊!
淳于昌心头怒起,咬牙道,“你和四哥也是如此说话?”
阮云欢勾了勾唇,挑眉向他冷视,淡道,“五殿下想知道,何不去问四殿下?”幽冷语气,瞬间降至冰点,连刚才的恨怒也似无踪。
“你……”淳于昌突然觉得气馁,窒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才柔声道,“云欢,我来不是和你吵架!方才是我不好,不该胡乱说话,不要恼我可好?”说着话,慢慢靠近,便想拥她入怀。
轻柔的语气,似乎带着一种蛊惑,令阮云欢心神微恍。上一世……上一世……自己在孤独无望中挣扎,便是被这个声音所迷,将他当了自己的天,自己的性命……
微触的身体,令她迅速回神,速速退后一步,避开他的触碰,袖中手掌紧握,平稳了声音,淡道,“臣女不敢!”疏离的语气,仍然拒人千里。
淳于昌微微一默,说道,“云欢,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与四哥亲厚,对我却又不同。我始终不知道,你心里在意的,究竟是我,还是四哥,只因在意了你,才会说出那些话来。如今你我已被父皇指婚,日后你我二人,便是一体,荣辱与共,祸福相当,再也不能更改!”
不能更改吗?
阮云欢勾了勾唇,只是抬眸与他对望,见他不再说下去,便问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淳于昌淡语,两个字出口,却又停住,心里有一缕奇异的感觉,似乎,有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自己的情绪,而丝线的另一端,是握在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