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司夜再回到屋子时,安橙的哭声已经止住了。她躺在沙发上,鼻子上塞了两团棉花,鼻血已经止住。
安晴浅则坐在她的旁边附身看着她,身子笼罩着难得一见的柔情。
安橙伸出自己的双手捧住了安晴浅的脸,咯咯地笑出了声音,破涕为笑的她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可是安晴浅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知道现在的安橙一定又在偷偷忍着疼。
“浅子,明天带我去海边好吗?电视上说人死了之后就不能见到太阳了,所以橙子想在临死之前多看看日出,可以吗?”
安橙的语气很平静,根本不像是一个八岁孩子说出来的话。自她懂事开始就一直被死亡笼罩着,她从来不会问自己的爸妈在哪,但是会一直不停地问安红她什么时候会死。
六年的时间,这个小鬼已经不知不觉融进了安晴浅的生命里,安晴浅似乎从她倔强的眸子里看到了那个不服输的自己。
一个不怕死,一个不怕输。
可是死比输残忍,死了就没有机会再重来,输了你还可以再努力一次。
安晴浅低着头没有说话,眼眶已经微红。
“浅子,我今天偷偷撒了一个谎,我骗了一个陌生的人我有爸爸,嘘,你不要告诉红姐姐我想我爸妈的事情,你放心我以后去医院再也不会躲着不回来了。”
安橙说说着,笑了起来,两排小牙齿洁白而整齐。
以前安红每次带她到医院化疗,她总是会偷偷地躲起来,总是希望着自己的父母能会再来找她,每次看到两个结伴而行的夫妻总是会拉着别人的手问:“你是我爸妈吗?你有朋友丢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吗?”
一直问,一直问,直到那次安红抱着她嚎啕大哭之后,她就再也不问了。她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样。
安晴浅哽咽着,握着她有些冰凉的小手,轻轻地点着头。“要看日出就要早起,所以今晚橙子要早点睡。”
“噢耶,浅子万岁,浅子万岁。”安橙叫着,扑起来环抱住了安晴浅,又把刚刚的伤痛抛在了脑后。
站在大门处的原司夜看着她们的姐妹情深,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安晴浅是他八岁的时候,他跟着父亲来到了安家。
那天安晴浅在院子里学跳高,四岁的她很瘦,汗水几乎浸湿了她的短发,她不停地助跑,不停地往上跳,可是还是跳不过去。
她累了,喘着粗气,小跑着向自己的父亲走去,她笑着,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她抱着父亲的腿撒娇着,可是换来的却是无情和严厉的呵斥。
就连站在一旁的原司夜都能明显地感受到安雄华的冷漠。他以为安晴浅会哭,会赖在地上打滚,可是她没有。她冲着自己的父亲甜甜地笑着,然后鞠了个躬走开了。
在路过原司夜时,还小声安慰着他:“你不要怕,我爸爸不是骂你。”
原司夜还能想起来她小手拍在他肩膀上的温度,那时的安晴浅是笑着的,明媚了阳光,如果那时的安雄华也是笑着的,那么如今的安晴浅也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