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银河月影（1）郭家庄的田园生活

    结婚这些年，郭世收种田、砍柴，在荒山荒坡上种板栗、杜仲、辛夷，种的田刚够一家人的口粮，经济作物也有不少的收入。田青云喂蚕、打丝，两口俩忙是忙了些，生活倒还可以。到了刚开始改革开放的时候，两人的劳动也有了结果，在生完第四个孩子后，孩子们渐渐长大，房子不够住了，督促着郭世收把分家时分到的三间瓦房翻瓦一下，又盖了两间平房，一间厨房，一间住室，挤是挤了点儿，还够住。

    郭黎明七岁时开始上学，郭世收发现自己的儿子虽然在送学校时扭捏着不去，但是到了下午放学时，却发现小黎明自己趴在院里的石头桌上认真地写作业，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青云，青云活干得更卖力了。考二年级时，小黎明的老师告诉郭世收，郭黎明考了全班第一，两口俩更加欢喜了。到了郭黎明十岁的时候，郭黎明的大伯郭世良已是年过四十，仍是光棍一条，看来娶媳妇是无望了，按照规矩，应该从侄儿一辈中找个人，做自己的过继儿子了。大伯挑来挑去，最终挑上了同是老大的郭黎明，田青云在黎明身上寄了很大希望，心里不愿意，郭母：“你大哥是家里老大，干活最早，出力最多，不好话，有点儿犟筋，年轻时了好多媳妇，好哩人家看不上咱，坏哩你大哥又看不上，来去都木成，也怪我，木有硬着手脖子，好坏给他娶个媳妇儿，好歹老了有个人养活。现在快老了，那些年想着要世红给他换个亲，也娶个媳妇儿，可世红死活不愿意，到现在俩人因为这儿还不话。你俩就看在你大哥为家出过大力哩份上，同意了吧。”

    着开始拭泪，田青云心一软，同意了。老大郭世良很是喜欢郭黎明，认定郭黎明将来不会在家种地，一定会考上学，端上铁饭碗。在得到郭世收的过继承诺后，就在附近的铁需上找个活，早上两点多就背着铁锨从家出发，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到需上干活挣钱，每到春节，就给郭黎明买许多鞭炮，全校的同学们都在背着妈妈用一块一块的破布缝制的书包时，郭黎明已经背上了大伯买的背包，惹得全校的学生们很是眼红。

    在郭黎明的记忆里，他刚会干活，第一件事就是剥蚕蛹——把妈妈从打丝锅里捞出来的还有薄薄一层丝的蚕蛹外边的丝剥掉，再把剥净的蚕蛹喂家里养的一大群鸡鸭鹅，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家的鸡蛋、鸭蛋、鹅蛋从来都是吃不及的，妈妈不许卖，只让一家人吃，到了秋天，隔一段时间，就杀几只鸡或鸭，给一家人补身子，郭家庄的人吃穿都不是很丰足，郭世收一家的生活条件是全庄最好的。田青云很重视一家人的吃饭质量，怕一家人受亏，每次从乡外贸站卖丝回来，总要给家人捎回来点儿广东甘蔗、苹果等稀罕物，到了苹果大规模上市的季节，就买回来一大编织袋放到箱子里，过一段时间给孩子们舀出来几个解解馋。

    黑白电视还是稀罕物，离郭家庄的家不远有一个大煤需，方圆左近的人们在周六的晚上可以去煤需上看两场煤需专为工人们放映的电影，摸黑走山路得十多里，人们还是很愿意去，郭世凡家的老二郭黎耕就是在妈妈看电影返回的半路上生出来的，田青云和她一块儿去的，就蘀她接了生，人们传为笑谈。在去煤需的半路里有一个煤洞口，那儿住着好多煤需上的工人，人们看完电影就拐到那儿，几百人围着黑白电视看半夜，播放的《霍元甲》、《红楼梦》、《水浒传》片段等，把人们紧紧吸引在电视机旁，郭黎明只有在过星期天的时候才被父亲允许去看电视、电影，别的时间休想。还有就是逢着谁家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还口愿时候，人们就有电影可看了。看见放映员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带着两部影片，大声喊着，今晚电影在哪儿完电影呢？听到放映员的确切回答后，家里做饭的早早做了饭，一家人吃完后，就去看电影。放电影的地点一般是河里沙滩上，或是打麦子的场里，坐了一大片人看电影，小孩子们往往没有看完就睡觉了，青年男女趁着黑幕，拉拉手，谈起了恋爱。

    郭家庄第一户买回电视的是郭世收家。在一个春节前夕，郭世收上了一趟梓圩街，买回了电视机、洗衣机、录音机，给田青云买了一块儿上海牌的女式小坤表。这下，郭家庄的人们看电视再也不用跑几里了，白天电视没有节目，一到晚上，整个庄子上的男女老少都聚到郭世收家，来得晚的人自己搬着椅子，坐了一院子的人，这个节目看完，就抱着天线这边转转，那边转转地调台找节目，逢着春节或是星期天，电视台整天不停台，人们就围着电视整天看。

    田青云在吃上花钱有点手大，小城里人家有的电器或是别的时髦东西，她都想。所以房子翻瓦八年后，田青云又提出重新找个房场儿盖新房子时，郭世收那年已是年过四十了，：“你还不知道咱家有多少钱吗？现在盖房子都是平房，咱家那点儿钱，还错哩多。”

    田青云：“世劲家哩草房前年扒了盖成了平房，原来咱家比他们强得多，你看人家哩新房都盖起来了，咱哩还是几百年前哩烂房子。”

    郭世收：“那是人家老大黎益修车、开拖拉机，这几年形势好挣哩钱，咱能给人家比吗？”

    田青云：“我就不信，咱一家儿连个房子也盖不起来！”

    郭黎明觉得自从小兄弟郭黎江出生后，爹妈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了，两人总是因为小丁点儿事儿吵架赌气，以前吵了架，过不了几天就好了，郭家庄的伯母婶子们经常开他俩玩笑“两口俩木有隔夜仇，吵得快好得快”。有了小兄弟之后，两人吵架先是谁也不理谁两三天，后来吵架后互不搭理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有时互相板着个脸竟有一个月的功夫。要是到了夏天，爹爹竟然抱着被子上到平房上睡觉，下雨时，也不上床，就把门摘了，一头支着门槛，一头支着椅子，睡在门板上。郭黎明问他为啥不上床上睡觉时，郭世收：“睡在门板上凉快。”郭黎明听见母亲在床上叹了口气，父亲只装作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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