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吴吉睁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床前地上的酒瓶,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啄着掉在地上的饭粒,一个瓷碗半扣在地上,当成饭桌的竹凳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倒在一边,头顶上的屋顶有零碎的阳光晒进来,照的他禁不住眯起双眼,拿手挡了一下。
“艹!”吴吉抹了一把脸,再看看已经湿透的绿军装,苦笑了一下。
看来今天首要的任务是修漏雨的屋顶了,他心里想着,但是却还是不想动。
离开军队以后,他本来以为终于解脱了,不会再有紧急集合,不会再为活命杀掉完全不相识的“敌人”,不会为了军官们的蠢命令上刀山,下火海。
可当他背着一个竹篓带着自己两只手一个背篓就带走的全部家当回到曾经的家的时候,他一晚上没有睡着。
太安静了,安静到觉得发慌,没有熟悉的战友打呼噜,也没有哨兵换岗的口令声,铿锵的军歌、尖利的铜哨声、熙熙攘攘的人声全都没有,只有死一样的安静。
当第二天一大早,看到曾经小时候的玩伴,现在的一家之主,曾经小时候暗恋的女孩儿,现在一堆孩子的妈,他只觉得窘迫,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
当他试图微笑的时候,眼中的寒光配合抽动的肌肉,让他的脸显得狰狞可怕,不只小孩子们吓的四散而逃,连大人们也不敢离他太近。
他茫然,弄不懂他们是怎么了。在军队里,他的气势只会换来新兵的敬畏,长官的赞赏,但是在这些老百姓眼里,变成了可怕的魔鬼。
而且曾经以为可以远离的枪炮声又隐隐传来,昭示着战争从来没有因为他已经成为一名平民而远离他而去。
“唉~~~”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
“喝!”他突然断喝一声。
“咕咕咕……”正在享用难得的大餐的母鸡被吓了一跳,扑扇着翅膀四处乱窜,总算找到门,跑了出去,后面的小鸡也紧随而出,像一支惊惶逃窜的军队。
“呵呵呵呵……”吴吉哑着嗓子宏亮的笑起来。
趿着一双皮拖鞋,他光着上身,提着湿衣服,准备走出这黑暗的家。
一个并不高大的黑影挡住了房门,阳光从他的背后斜斜地照进来,明暗的强烈反差让他的脸反而在阴暗处模糊不清。
“铮——”
一声金属打火机的声音,一朵火苗亮在那个黑影的手里,照亮了一个跟他差不多黑的脸。
“老吴,想的怎么样?”邵乐冷冷地看着吴吉,五指灵活地转着打火机,火苗像顽皮的精灵一样在指间流转。
吴吉的身体先是僵硬,接着如同火燎屁股一样跳起来转过身朝卧室奔去。
邵乐没有阻止他,继续玩着打火机,就好像那是此刻世界上最好玩儿的玩具。
吴吉很快哭丧着脸走出来。
“吴老哥也真是满拼的,”邵乐戏谑地说,“居然把炸药和雷管啥的就那么放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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