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年前,患上厌食症的那段时间,沈知行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公司给他放了长假,算是正式进入他的事业空白期,一开始只因为在画画这方面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因而比较容易从中获得成就感,渐渐转为在画画中感受到平静。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沈知行慢慢喜欢上了画画。
沈知行报了专门的绘画培训班,系统、专业地学习审美与色彩搭配。他喜欢研究色彩的拼接与冲撞,喜欢一切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当演员能够表演出人间百态,而画画则是另一种追求自由的方式。
上工拍戏沈知行有时也会带着绘画工具,不过这取决于他在剧组待的时间的长短。如果是一两个月甚至更久的,沈知行便会把绘画工具整理进行李箱,但像《独行》这样的短期拍摄,就没有带。
因而江渊澈自然不知道他画画这件事,所以才会看着那些画纸时,眼里洋溢的满是惊讶跟欣赏。
“哪有自己画自己的。”沈知行站在江渊澈身边,轻描淡写地说。
“这水平,都要赶上专业的了。”江渊澈没有立刻放下画稿,专注地盯着看画稿,虽然他没有专业学过绘画,但是前几年有拍过一部画画题材相关的,江渊澈在剧中饰演的是一名颓废画家,因此对这方面略知一二。
实操的部分江渊澈没有学很多,因为这个世界上能称之为艺术的事情都需要天赋,而他对构图、色彩都不敏感,资质平庸,因此在拍戏之前学的大多是理论知识,用于帮助自己理解剧本里大段大段晦涩的台词。
“那还差远了,就是拿来练练手的。”
“这个世界上能称为艺术的事情都需要天赋,”江渊澈看了一眼沈知行,接着又望了一眼画纸,“你天赋异禀啊。”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自己这方面可塑性很强的?”江渊澈又继续问。
“这我哪还记得,”沈知行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接着补充道,“时间间隔有点久,记不清了。”
“完了。”
一瞬间,江渊澈面色凝重。
沈知行一脸狐疑,“怎么了?”
“我赚翻了,和你在一起。”江渊澈转而温柔地笑起来,“沈知行,你怎么这么好啊,每一天我都在不断认识新的你。”
沈知行的大脑当机了几秒,面对江渊澈的夸奖感到不知所措。他重新低下了头,眼眶有些发热,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对了,我有东西给你,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
关上卧室的房门的那一瞬间,沈知行靠在了门上,呼吸有些急促。视线有些模糊,沈知行抬手,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
“沈知行,你怎么这么好啊,每一天我都在不断认识新的你。”
他在心里回想了江渊澈刚才说的那句话,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甜。
如果你知道了我以前是什么样的,还会这样认为吗?
沈知行在心里问道。
张爱玲在送给胡兰成的照片的背面上写道,“见了他,她就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最先涌现出的情绪是自卑。沈知行现在算是彻彻底底体验了一把卑微到尘埃的感受。
与厌食症对抗的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至暗的时期,他不愿意去回想,也不愿意去提及。都说那些过去的伤疤会成为未来坚强的存在,可沈知行就大大方方做个胆小鬼了,他不想去回忆那些画面。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哭过之后,沈知行又觉得心理上的负担轻了许多,甚至想要感谢那一段经历,让自己的画画能力成为江渊澈眼里发光发亮的存在。
江渊澈说自己好,可沈知行觉得,江渊澈才是那个带给自己阳光与温暖的人。从一开始,沈知行就一直被鼓励,被激励,让他感到好不真实,江渊澈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自己吗?
江渊澈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沈知行卧室紧闭的房门,微微蹙眉。他觉得方才沈知行离开时的情绪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他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沈知行适时打开了房门,手里拿着一个橙黄的礼盒,上面系着一条黑色的丝带,打成蝴蝶结。看到礼盒的颜色,以及丝带上印着的英文字母,江渊澈便知道是什么牌子。
江渊澈在门开成一道缝隙的时候,便将之前那副担忧的神色完好地收起,转而饶有兴趣地望着站在卧室门口的沈知行。
沈知行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到江渊澈身旁坐下来,将手里的礼盒放到了他的腿上。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江渊澈轻轻拉了一下丝带,接着打开礼盒,是一条领带,那句“破费了”还未来得及所出口,就被沈知行抢了个先,“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lv领带。”
“行,礼物我很喜欢。”江渊澈也不再客气,大大方方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