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萼不是欺负你,以后相处的时间多,如果听你的,你自身又没什么远见卓识,岂不是我们都要跟着吃土?”
“至于皇帝……君恩是雷霆,也是雨露,可以滋养万物,也可以损毁万物。你失宠就是失宠,认清现实远离皇帝,才是最该做的。”
“再去凑上去,皇帝怎么看都不顺眼,让你这样改那样改,最后越发厌恶你,还不明白吗?”
高阳被她说的眼圈都红了,咬着嘴唇恨恨说道:“怪不得你短寿多病,就你这嘴太损!”
“再说的多了,怕不是要暴毙。”
李玉英没有理会她的任性诅咒,专心将水墨画最后一点画完,端详了片刻。
“看看我的画。”
“不看!”
高阳气冲冲地说道,不过到底又凑上前去,好奇看了一眼,并将上面的一句诗读出来:“空山新雨后……”
“又是陈萼的诗啊。”
看了一眼画,高阳也不是很懂鉴赏,只感觉还算不错。
只不过刚被李玉英气到,因此就不以为然,就随意说道:“普通寻常吧……”
李玉英笑了笑:“普通寻常吗?那已经很好了,这是我自己学的,能画成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高阳闻言,心里面有点小小的嫉妒。
这个病狸猫,除了一身病,学什么都这么快,又会讨好人,难怪陈萼也对她特别照顾。
对着这副画看了良久,高阳忽然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说,他现在知道我们被关起来的消息吗?”
“或许知道吧。”李玉英说道,“如果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就要惊叹一下,那位满堂娇的魅惑能力——竟能叫陈萼连我们都忘个干净。”
“他如果知道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又会怎么办呢?”
高阳问道。
李玉英将“空山新雨后”这副画放下,用镇纸镇好,微笑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相信他,不会辜负我们的。”
“高阳,你口上说的坚决,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高阳诧异。
“你不会以为,这一次还能留在长安吧?”李玉英说道。
“若陈萼负了我们,你就嫁给房遗爱,我索性自行了断,省的活着烦心;若陈萼不负我们,我们就要一起离开长安城,私奔了。”
高阳脑中一片轰鸣,这才知道最重要的选择已经不知不觉到来。
从此离开天家的荣耀,再没有前呼后拥,再没有锦衣玉食。
这样的选择时刻,终于来临了。
不是任性和赌气,而是真真正正离开长安城,跟着陈萼,前往陌生的地方去。
一时间,高阳心中甚至有一些惶恐。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将来的未知生活;也不知道陈萼会不会,冒险来带着他们私奔。
李玉英没有再说那些平日里稍显刻薄的话语,而是温和地笑了笑。
“不要怕,高阳,我陪着你呢。”
高阳点了点头:“嗯。”
窗外的月光下,一道身影飘来,缓缓落下。
李玉英看见了,顿时释然。
“你果然没有辜负了我们。”
高阳则是再也忍不住,冲到窗户前,对着窗外的身影挥手叫道:“陈萼!”
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又连忙压低了声音,担心惊动他人:“陈萼,你总算来啦!”
陈萼微笑道:“两位公主,等急了吗?”
“倒是没有,我还特意画了一张画呢。”李玉英拿起墨迹未干的《空山新雨后》,展现在陈萼面前。
“嗯,挺好的。”
陈萼端详了一下,说道。
高阳轻声说道:“我们,这就走吗?”
“是。”
“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陈萼想了想,说道:“倒也不至于,过上一二十年,还是要回一次长安的。”
那时候,估计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吧?
高阳这样想着,贝齿轻咬红唇:“那——从今之后,你便是我的郎君了吗?”
陈萼闻言一顿,随后笑了一声:“是!”
高阳与玉英两人如今已经决意随他私奔,作为一个男人,岂能再犹犹豫豫?
这名分,也是时候定下来了!
高阳笑了笑,转动身躯,红色宫装随之旋转,如同盛开的芍药。
“那,我们就走吧,我收拾一下衣服。”
说着话,就要去叫心腹侍女,把自己最喜欢的几件衣服带来。
李玉英连忙止住她:“衣服什么时候都能买,我们今天谁也不能告诉,这就要走!”
高阳有些惋惜,嘀咕道:“我怕没有合适的好衣服嘛……”
到底还是和李玉英站在一起,到了陈萼面前。
陈萼微微一笑,以衣袖笼住两人,腾云而起,离开了戒备森严的高阳府邸,半点也没惊动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