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恃才不能傲物,恃勇不可欺人。天理伦常,俱成一体。你有武术可以投军杀敌,为国立功,但却不可凭此来欺压平民百姓。”
一番话,如针尖直刺黑痣大汉的心间,他顿时变得羞惭满脸,站了起来,拱手道:“小哥所言极是。请问尊姓大名?”
“我姓张,名叫少飞。壮士你呢?”
“姓陈,名叫惠明。”
“听你的口音不像邱县人,你家乡在何处?”
“河北沧州。我乃陈宣帝之孙。”
“啊,河北沧州,此乃习武之地,怪不得壮士武艺如此高强了。”张少飞赞道。
惠明摆手道:“你别再提武艺高强不高强了。经此一次,与你们相比,我从心底里甘拜下风。”
张少飞:“你从河北沧州来到这里,可走过不少路。”
惠明却叹了口气:“唉,家门不幸,我只得到处流浪,卖武为生,想不到来到邱县地域得遇圣贤。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好,拜辞了,后会有期。”说完他转向林猎户:“日前多有冒犯,恭请原谅!”
不待林猎户回话,惠明拎起大关刀,一个转身,“格登、格登”地迈着大步走了。
在危境中得以解脱,林猎户父女目睹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对张少飞千道谢,万道谢,但张少飞却谦逊道:“区区小事,何必相谢。佛家普度众生,郎中悬壶济世,都是以慈悲为怀的。”
未曾入慧门,张少飞的思想就已经深深地打下了佛家的烙印。
林猎户见张少飞待人真诚,聪明睿智,内心十分喜爱,见自己女儿已是豆蔻年华,心弦被什么触动了一下,鼓起勇气对张少飞说:“请问,你家中尚有何人?”
“有慈母在堂。”
“你父亲呢?”
“不在人世了。”
“家中还有谁人呢?”
“我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另一样。”
张少飞仍未明白林猎户所指,眨着眼睛:“你究竟问的是哪一样呀?”
林猎户:“你娶了妻子没有?”
张少飞摆手:“没有。”
“好呀!”林猎户高兴得用手拍着八仙桌。
张少飞莫名其妙:“好什么?”
林猎户大声地:“你如今单身一人,我看你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了。如不嫌弃,我就将女儿许配给你。”
张少飞红着脸连连摆手:“不!不!”
林猎户有点不悦:“什么?嫌我女儿长得丑?”
张少飞见蓝冰坐在一隅低着头,粉脸桃腮,两眼凝着汪汪泪水,便答道:“蓝冰姑娘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确为女中佼佼者。”
林猎户:“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不肯答应呢?”
张少飞双手一摊:“我家一贫如洗。”
林猎户表白道:“我与女儿并不是爱富嫌贫的人。”
张少飞低着头,“我……我从未考虑过婚姻这事,况且我……”平时口齿伶俐的张少飞,此时竟变得口吃起来。
林猎户:“男人大丈夫,为何吞吞吐吐?”
张少飞直言,道:“我……我心已有所属,望老伯理解。”张少飞那清癯的脸上,本该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神采,而此时的他,脸上却流露出一种茫然莫名的神色。
“这……”林猎户见他这样,再也没有往下说了。
那边,噙在蓝冰眼眸的眼泪似断线珍珠不断往下淌。
……
生活在城里的人都有同样的感觉:山野的生活,孤单、寂寞,冷清……然而,张少飞却不这样认为。
张少飞虽然年纪不大,但他有过在西海、合浦等城里的经历,内心世界极为丰富,极为敏感。何况,前些日子,他无意之中在山中和猎人的对话中,领悟到了“境由心生”的真谛……因此,他作为一个常常与山打交道的“山里人”,感到山中的日子和城里一样精彩——
清晨,踏着露珠行进在曲曲弯弯的山路上,犹如置身诗情画意之中;晌午,山下炊烟升起,唤醒心灵寻觅归途;狂风暴雨不期而至,恰似人生之变幻无常;路途坎坷山重水复,宛若命运之轮回漂零;历经烈日照射,收获天道之精华;耳闻鸟语虎吼,感受大山之神韵……飞禽走兽、花草树木皆为我伴侣……
一个大雾弥漫的朝早,张少飞爬上一株大树,正欲挥刀砍树上那杈干枝时,抬头之间,忽然看见不远处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上,站立着一个巨大的身影,矗立在高耸的峰颠,顶天立地,仰观九天星辰,俯瞰江山如画;笑看风云变幻,谛听江河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