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运到这里不过几百里,还全是水路,价钱就能贵上**倍,我们这一偷懒,大头就让人家赚取了,还不如辛苦一点,自己赚大头呢有年长的徽商,可能是嫌年轻人说的太直白,便在边上补充道:“其实也不全是为了钱。主要是有人用劣质茶冒充咱们徽州的茶叶,砸了咱们的招牌,所咱们这正宗的得出场镇镇风气,好让那些西洋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毛尖”。他这话引来众同乡的一阵叫好。显然比那青年有水平多了。
斑默又问道:“你们真着,在上海通埠方便,还是在苏州方便?”
“当然是上海方便了徽商们笑道:“虽然我们客商,要多走一段吴泓江,但这海上码头可比江上码头,吞吐能力强多了;若是在苏州,谈妥了生意,还可能要等化八天,才能把货物装船运走,这边就厉害多了,最多两三天就能发货。而且这边规矩少,只要按规定完税。官府就大行方便
“哦,难道苏州官府还刁难客商不成?”沈默有些吃惊道。
“刁难到谈不上”。徽商们摇头道:“但您知道,老衙门的规矩多。要打点的神仙也多,可不如这上海城,清清爽爽、利利索索,少操不少心。”
“上海不也有官府吗?。沌默不动声色的问道:“听说上海县令不是正途出身,那些狡猾的老吏都服他管吗?。
“服气,简直是服服帖帖哩。”一提到那上海县令,徽商们登时来了精神,道:“这位县老爷平时看着挺和气,甚至挺滑稽的,可发起狠来,那绝对是杀人不眨眼,人又精明的很,在他手下做事,哪个不战战兢兢,谁敢胡作非为?。
沈默饶有兴趣道:“真有这么厉害?”
“那当然,不信给你讲讲,当初他是怎么镇住那帮子黑心胥吏的。”就听他们讲道:“一开始上任时,那些胥吏觉着县令老爷年轻、又是监生出身,应该好欺负,便抱着一大摞杂七杂八的公事案卷呈上,悄悄试探他。”
“结果呢?。提到那上海县令,沈默的兴致也无比高涨,仿佛人家在说自家人似的,关切问道:“他处理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客商们绘声绘色的讲述道:“县令老爷斜着眼,也不问是非曲直,统统点头道。“可以、可以然后又会说:“你们可不要欺瞒我,不然将来吃不了兜着走。似乎对政事不太懂,又怕人家以为他不懂似的。”
“这下,那些为非作歹的胥吏们打心里藐视县令老爷:“果然是草包一个”没一点本事”于是愈发为非作歹起来,把个上海县闹得乌烟瘁气也让商人们怨声载道,正常的贸县都大受影响;别人向县令老爷告状,他只是命人家写好状纸递上来,然后帆你;下文,副得讨且讨的昏官模“但谁都没想,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县令大人向所属官员宣布道:“统统聚集县衙大堂,本官要宣胡部堂的谕令!,一今年轻的商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虽然同样的情节他已经讲了不下二十遍。但每次讲都觉着很爽:“不明所以的上海县官吏,便都来到大堂上,跪听东南总督的谕令。便听县令大人念道:“今将上海县内所有官吏,尽付上海县令全权管理,所属官员如做不法之事。其有权自己直接捉拿审问,定案后报上即可!”
“这谕旨一宣布,那些不法的官吏全惊呆了,他们想不到年轻的县令大人,竟能从胡大帅那里讨来这道授权,更没想到,这年轻人竟这么能忍,等他们现了原形才宣这道谕令”。那青年眉飞色舞道:“宣罢谕令,沈县令马上升堂,众官吏全都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县令大人却抖擞精神,再不是前些日子萎靡不振的样子,便听他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六房书吏何在?
“在小的在”显然这一段也是其他人的最爱,马上有客商随上。假扮起受审的书吏来。
那青年学着县令老爷的声音道:“便见沈县令沉下脸道:“一个月前。你们在县衙账目里作假,侵吞官银三千两!这一个月来,又利用手中的权力,敲诈勒索到了两千里,对吗?。然后又把每个人侵吞的金额说出来,惊得六个书吏面无人色。马上磕头如捣蒜,求饶不已
“这,这,您怎么这样了如指掌?”那假扮妥审书吏的客商,一脸惊恐道:“大人饶命啊,我们下次不敢了
“早干什么去了?,只听沈县令长叹一声:“本官丑话已经说在前头,不听是你们的事儿。我是个粗人,受不了太多烦琐的审判手续。但我能断定的是,就凭你们侵占勒索的金额,杀你们八遍都足够了”。那青年学着沈县令的样子。一指一个假扮小吏的客商道:“你,先自己的衣服脱光。”
“脱光衣服干吗?”沈默轻声问道,要是让他惩罚这些小吏,最多就是把他们发送到徐海的船上,当一名先,荣的远洋水手。
但那沈县令显然更狠更辣手。只听那青年道:“那个被手指点到的书吏,只好乖乖脱下衣服,然后被四个粗壮的衙役用水火棍这么一撑。就别住了四肢、凌空架起,高高的扔到空中,然后落到地上,如是几次,那书吏便七窍流血,摔死了。
然后其余五个也全都一命呜呼。但沈县令还不罢休,又马上命令悬尸集市示众让堂上的贪官污吏个个吓得浑身打颤,唯恐遭受同样的命运,全都夹起尾巴来做人,结果所有的恶习全部消失,上海县的面目焕然一新
客商们说的津津有味,沈默却大为惊异,因为这些人口中的那个上海县令,与他印象中的那个人,形象差距太大了!
客商们看到他沉默,以为是公子哥动了恻隐之心,觉着沈县令太冷血了,一今年纪大些的便正色道:“公子爷,您宅心仁厚,是大家户有修养的,可能觉着杀人是不对的。”顿一顿,问他道:“不知您听过一个说法没,叫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说的就是从事这五个行当的人,都是些滚刀肉似的无赖渣漳,一个个心黑着呢,要不杀几个把他们镇住,永远别指望这些人能乖乖听话。”
漆默笑笑道:“我不是那么迂腐之人
“那就好,那就好客商们笑道:“其实沈县令人很随和,有时来码头上巡视,跟咱们老百姓都能聊到一块去,有时候还教咱们唱歌呢。。“唱歌?”沈默好奇道:“唱什么歌?。
“叫,叫爱什么鸟”客商们笑道。
“爱情鸟?。沈默福至心灵道。
“对对,就是那只鸟。”客商们点头道:“怪怪的,不过挺好听的。对了,您怎么知道是那只鸟的?”
“废话”沈默暗笑一声道:“就是当年我教给他的”
说话间,船捱着终于进了城。便见上海城内的码头上,千帆云集,遮天蔽日,商贾喧嚣,挥汗如雨。分明是一派商埠中心的景象。
沈默的心中更加热烈,一时却无暇顾及这些景象,他迫不及待的与那群善谈的徽商告别,让人问明了方向,便上岸向县衙去了,心中暗叫道:“久别的兄弟,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