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玖澜的床边,她便醒了,睁开眼,窗棂上贴着火红的“囍”字,屋子里很多摆设都变了,充满了喜庆的味道。
“云裳,这……”凤玖澜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景云裳在自己头上忙上忙下,出声一问。
通过镜子,凤玖澜可以发现自己屋子里的烛台也贴上了“囍”字,还换上了龙凤双烛。
“姐姐,这些都是为明天的婚礼准备的。”
对于凤玖澜这“突如其来”婚礼策划,景云裳自然参与其中,之前碧云岛主和欧阳旭看似敲定婚期在年后阳春三月,可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天下间想要拆散凤玖澜和欧阳旭的太多,凤玖澜那举世无双的嫁妆暂且不提,但是那“不以凤氏为皇后,必以凤氏为宰相”的传言就能够让五国的人费尽心思拆散他们两个,基于这一点,欧阳旭不得不防。
他和碧云岛主早就合计过了,一旦放出了他和凤玖澜明天三月成亲的消息,那么明里暗里的敌人定然会因此而松懈下来,因为据他们的“婚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时间拖得越长,代表变数越大,他们的婚礼被破坏的可能性也越大。
时间上给了对手充分的时间来破坏,那么对手定然会因此卸下心防。
而一旦在今天昭告天下,欧阳少主与安澜公主的婚礼翌日举行,定能给那些暗地里想要对他们出手的人一次狠狠地打击。
只因为,时间太仓促,他们就是想坏事,也没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
远黛园中,欧阳旭待在自己的行宫里,一边翻阅桌子上的卷宗,一边听隐卫们禀报婚礼筹备的进度,他手中的细毛笔在卷宗上跳舞,那字迹工整严谨却不失大气。
“恕属下多嘴,主上打算和公主在东宇都城明州完婚,似乎有些不妥。”隐卫略微迟疑,最后跪在地上,抬眸对欧阳旭道。
这会儿,欧阳旭才放下自己手中的笔,将面前的卷宗扔到一旁,从自己的座位上离开,沿着阶梯徐徐走下,来到了那名隐卫身边,淡淡地问道,“有何不妥?”
那隐卫想了想便回答道,“主上的身份会因此而暴露。”
“那又如何?”欧阳旭挑眉,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无惧的风采,他本来就是东宇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虽然出生在幻城,可目光可不似当初的修罗殿主那般短浅,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守住幻城在仙云大陆的一席之地!
他想要的,是……
想到这,欧阳旭的唇角边勾起了一抹妖娆的笑意,他的天下,会和她一起分享。
那名隐卫被欧阳旭这不以为然的态度惊吓到了,那又如何?就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了这个男人的有恃无恐!
“属下只是担心。”隐卫悻悻地说,如果不是感觉到自己身周的温度越来越低,他都想为自己擦一擦额头的冷汗。
“迎亲的路线都做好部署了吗?”欧阳旭瞥了一眼自己书桌上的那张地图,他早已用朱笔勾勒出了东都到明州的迎亲路线,在这条路上布好了天罗地网,任何人敢在他娶亲的路上动手,破坏他的婚事,他绝对不介意手起刀落,用敌人的鲜血来为自己的婚礼洗礼。
“一切按主上的计划部署。”黑衣隐卫点了点头,有力地回答。
就在这时,两名绣娘来到门口,见欧阳旭正在处理公事,识相地待在门前,并没有去打扰。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黑衣隐卫才匆匆离去,欧阳旭背对着门,清冷如泉的声音响起,“都进来吧。”
“是。”织云和锦霞听到欧阳旭的声音,捧着盒子走进来,“少主,这是公主让奴婢带给您的。”
织云捧着那精致的盒子上前,朗声言道。
欧阳旭那万里无波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他手心一团柔光乍现,与此同时,织云手中的盒子飞到欧阳旭手中,如此动作,不过瞬息之间便已完成。
指尖轻轻挑开盖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抹火红的亮色,那冷峻的唇刹那间弯了起来,织云和锦霞顿时看痴了,少主很少笑,平日里即便是笑也是疏离而淡漠的笑,何时看到他如此真心欢喜的笑容了?
欧阳旭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盒子里绸缎,只是一触便知晓这衣裳是用地狱火鸟的羽毛织就的。
地狱火鸟和凤火狸一样,生活在碧云岛地狱谷中,十分珍贵,用地狱火鸟的羽毛织就的衣裳,火烧不化。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是澜澜亲手给他织就的喜服,欧阳旭心里欢喜,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可屋子里织云和锦霞还在,所以他不得不摆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吩咐她们先下去。
他良好的修养让他明白喜怒不形于色的重要性,只有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他才会卸下那一层高傲的伪装,露出最真的表情。
门阖上后,欧阳旭便来到了那面铜镜前试衣裳,明天便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里,哪怕心智再成熟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英明无比的欧阳少主不仅为美人宽衣的功夫极好,给自己穿衣的本事也不弱,不一会儿便换好了。
他看着那一身火红的自己,幻想着明日,他便可以牵着她的手,从此和她一直走下去……
眉眼间的笑意渐浓,欧阳旭想到了这段日子,凤玖澜和他在一起时,一双巧手总喜欢在他身上流连着,原本他没想太多,如今看来,他的澜澜早就存了这心思。
欧阳旭左瞧瞧右瞧瞧,越看越喜欢,他就知道他的澜澜心灵手巧,哪怕不怎么接触过织锦之术也一样学得很快,更何况他还有个擅长女工的小姨子呢!
“澜澜,我们会幸福的。”欧阳旭喃喃自语,将这一身火红的喜服褪下,认认真真地折好,上面的一针一线都凝聚着心爱之人的绵绵情意。
远黛园中住着的天之骄子,除了欧阳旭之外,恐怕没有人会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
宇文霁气得将书架上的花瓶打碎,“没想到,本王真是没想到啊!”
“王爷息怒。”下边一群黑压压的侍卫跪在地上,默默承受着他的怒火。
原本以为欧阳旭和凤玖澜的婚礼在明年举行,结果冷不丁曝出个消息,婚礼明日举行,这简直就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打击。
看着远黛园的侍女们来来往往,人人都穿上新衣,脸上洋溢着笑容,穿梭在各个行宫之间贴窗纸,悬挂红灯笼,宇文霁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一般觉得心堵,他也曾和那个女子踏入婚礼的殿堂,可最后,竟然被欧阳旭破坏殆尽!
就差一步,凤玖澜就是他宇文霁今生的妻子。
如果没有欧阳旭,说不定现在美人在怀的就是他了。
因为那个男人,他成了仙云大陆五国八城的笑柄,这让他情何以堪?
皇室颜面什么的这种东西一向很重要,他喜欢凤玖澜没错,但他对她的喜欢永远都不会超过家国天下。
宇文霁握紧了手中的青龙宝剑,当初欧阳旭在他的婚礼上强势抢走了凤玖澜,生死擂上,落紫神箫险胜青龙宝剑,于是那一场婚礼在硝烟中化为乌有,这让如此骄傲的自己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辈子,就算他得不到凤玖澜,也绝不让欧阳旭得到!
西边行宫中,西木华和宇文昭对弈,他一边悠然品茗,一边等待宇文昭落子,可今日的宇文昭仿佛心神不宁,格外心不在焉。
“云昭,你怎么了?”西木华身边并没有妖娆侍女陪伴,一双桃花眼关心着问道。
宇文昭这才回过神来。手中的黑子徐徐落下,西木华眼睛一亮笑言,“你这步棋下得可真烂!”
说罢还在棋盘上捡起了数枚黑子,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宇文昭看着棋盘上那被层层白子包围的黑子,一阵苦笑,“师兄,你明知……”
“唉……师弟啊,要是喜欢就出手,你光叹气无奈有什么用?你要真喜欢凤玖澜,师兄不介意帮你一把!”西木华诚恳地说,他和云昭从小在无风谷长大,感情自然很好。
只不过两人长大后,他那个该死的父皇人死了就算了,还以西雪政局不稳之类的理由逼他回西雪,他那当谷主的娘竟然就这样动了恻隐之心把他丢去西雪了。
而宇文昭一边悬壶济世,一边积累人脉,他早就知道自家师弟几年前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奈何情深缘浅,那姑娘后来失踪了,兜兜转转寻找了几年都没找到……
“师兄,澜儿她喜欢的人是欧阳旭。”宇文昭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至极。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这世上的女人,上至皇后公主,下至青楼伶人,只要你得到了她的身体,她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沦陷在你的身上。”西木华果然是常年混迹在女人窝里的,说起理论来是一套一套的。
“澜儿不一样。”宇文昭眉头蹙起,不知为何,他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喜欢的女子,哪怕这个人是他敬重的师兄也不行。
“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不是欧阳旭得占有了她的身子,甚至还在她腹中留下了孩子,凤玖澜又怎么会倾心于他?”西木华果然是西木华,手段了得,连这种被欧阳旭毁尸灭迹的事情都能扒出来,足见其功力之深,非比寻常。
宇文昭脸色一变,“师兄,你……”
西木华依旧是那样笑意妖娆,仿佛万事尽在掌中的模样,宇文昭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调整,过了一会儿,才心平气和道,“师兄,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知晓的?”
宇文昭确实是惊愕了,他自己知道其中因由是因为当年是他给凤玖澜调理的身子,同时看着凤玖玖呱呱坠地,由此推断出来的。
而这些对凤玖澜名声不利的种种,早在欧阳旭再次遇见凤玖澜的时候就处理掉了,天下间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少之又少,并且知道真相的人都不敢轻易对外透露一丝一毫。
“处子之相,目光清澈,腰紧眉挺,少妇之姿,妧媚动人。”西木华眉毛一挑,一看自家师弟这隐隐紧张的模样便知自己说的没错,想不到虞纯那个贱人还知道不少东西,看来留着她还有点儿用处。
宇文昭听到西木华这话,原本心中的担心顿时淡了些许,还好!
他这师兄,做事完全凭自己喜好,如果澜澜的事情让师兄知道了,说不定师兄会拿这件事来要挟澜澜换些好处之类的,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不希望师兄和澜澜站在对立面。
东都城外的最高峰上,冷玥寒抱剑,屹立如山,高空的风拂过,将他的衣衫吹起,他俯视着东都城满街繁华,摩挲着手中的剑,那一张森寒的鬼面具生生掩盖了他的俊颜,使之看起来森冷如地狱修罗。
澜儿,既然你选择了欧阳旭,那么寒大哥……只能祝福你……
尊享荣华的同时,也必然承受着这份荣华所带来的责任。
如果他没有出生在北霜皇族,如果他没有一个侯爷父亲和一个身为长公主的母亲,那么就不会有北霜第一高手冷玥寒。
天下局势,千变万化,这一刻的生死至交,或许就在下一刻以命相搏。
身为侯府公子,他的尊贵来源于皇室来源于侯府军功,站在北霜的立场上,他应该不遗余力破坏这一场盛世联姻,而如今,他选择了沉默。
袖手旁观,置身事外,也许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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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文了,这一章应该是第三卷的最后一章了,从明天开始,写第四卷,大家放心,叶子虽然断更了很久,但是不会烂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