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陛下临终前留下遗诏,命铁鹰剑士设下埋伏,趁入宫祭奠时将你一起带走吗?
赵崇转念一想,也是啊。
都这样了那还在乎什么?
明知将来必有一死,那肯定怎么痛快怎么来,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赵崇总是觉得不对劲。
陈庆那么奸诈的人,会不留后手?
可这后手到底是什么,他却怎么都看不出来。
当然,如果真要看出来了,那一定立刻禀告始皇帝,绝不耽搁。
“统领,您在想什么?”
夜莺见他神情变幻不停,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
“陈府令可是点名要你去服侍。”
赵崇苦笑道:“你过去敷衍一下,叫几个姑娘陪他玩耍几日,早些送走了这个瘟神。”
“诺。”
“属下这就去。”
夜莺哭笑不得。
她出了门之后,伸手招了招,领着一群莺莺燕燕往大牢走去。
——
牢房内。
诱人的香气飘飘荡荡,随着空气的缓缓流动,弥漫到整个监牢。
犯人们不停地吞咽着口水,扒着栏杆不停地朝陈庆所在的方位看去。
“是烧鹅!”
“真香啊!”
“关中薄白,好酒呀!”
“谁在牢里饮酒吃肉,今天是来了哪个大人物?”
长久以来的牢狱生活,让这里的犯人变得麻木、迟钝,每日里计算着时间,等待上法场的那一天。
然而酒肉的香气,重新点燃了他们对生存的渴望。
梆梆梆!
临近的监牢内,一名犯人脱下木屐用力敲打着栏杆。
他斜着身子,把小半张脸从缝隙中挤出去。
“我说兄弟,都是一个监牢里的罪囚,那也是前世的缘分。”
“你吃独食有点说不过去吧?”
陈庆的监室被绸慢挡住了,正在里面大快朵颐地啃着鸡腿,喝着美酒。
首到对方喊了两三次,他才站起来。
“刚才有人在叫我吗?”
“对!”
两人的监室在侧对门,离着十几步的距离,只能看到对方牢房的一角。
“兄弟,给口吃的吧。”
“你从门缝里扔过来。”
那人也不管陈庆能不能看见,拼命伸出手臂叫喊。
“噗。”
陈庆把碎骨吐在地上,“这饭你不能吃。”
“为什么?”
“兄台莫非是看不起在下?”
对方焦急地喊道:“想当年……”
陈庆抬起头:“这是我的断头饭,莫非你活够了?”
……
短暂的安静片刻后,那人实在被馋虫勾得不行。
“断头饭在下也认了。”
“兄弟你施舍一口吧。”
他可怜巴巴地恳求。
陈庆实在被缠得没办法,撕下一只鹅腿,远远地投掷过去。
“接好了。”
“诶!”
啪。
鹅腿掉落在走廊上,离监牢不远。
那人立刻伸出黑乎乎的臭脚勾了进去,随便拍打几下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谢谢兄带,大恩来世再报。”
他一边疯狂吞咽,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回报就免了。”
“大秦律法森严,但也并非无情。”
“这一顿饭乃是对死囚的临终关慰,你谢我也谢不着。”
陈庆突然吸了吸鼻子。
一股胭脂水粉的香气隐隐从外间传来。
夜莺领着醉香楼的姑娘走过阴暗的回廊,霎时间引起了犯人的躁动。
“坐下!”
“滚回去!”
“再敢观望挖了你的眼睛!”
凶神恶煞地狱卒拿着水火棍、铁尺,对着扒在栏杆旁的犯人肆意殴打,霎时间响起无数声惨叫。
“陈府令。”
“咦,我的小夜莺来了。”
佳人嫣然一笑,霎时间勾动了陈庆的心神。
“快进来坐。”
“本官朝思暮想,可把你盼来了。”
陈庆兴冲冲地打开牢门,站在那里搓手。
“小女子承蒙厚爱,让您久等了。”
她对着身后一勾手,怀抱着笙箫琴瑟的俏丽女子款款上前。
没过多久,绸幔遮挡的监室内琴瑟齐鸣。
不时有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以及男女的打情骂俏传来。
临近的牢房内,一个嘴里含着鹅肉的犯人傻愣愣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丝竹靡靡,莺声燕语。
嘴里的鹅肉突然间就味同嚼蜡,一点都不香了。
“世道变了?”
“莫非外面己经改朝换代?”
“这也是死囚的临终关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