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且须勉力!贯到京禀奏,即日便发诸路军马来策应,使贯留此,亦两无所益。”
张孝纯一听这话,愤然而起,走到自己座位与儿子张浃座位中间时,击掌大呼道:“寻常见童太师做许大模样,次第到临事,却如此畏懦,更不顾身为大臣,当为国家捍御患难,一心只思走窜,是什么节操?”
张孝纯回头望着自己的儿子张浃说:“休!休!自家父子与他死守!”
马扩认为,童贯打算离开太原,这是被宣抚司幕僚攒落的,于是立即给童贯起草了一份“劄子”。
马扩在“劄子”中这样分析:
“粘罕缘刘延庆军败,继有张觉之隙,遂听余睹、萧庆辈语,乘我边境空虚,乃敢渝盟,两路直入。
然而,金贼人马并不多,全在大王乘机应变,力为措画御捍,且贼所忌者有四,所幸者有三。
所忌者:一则忌郭药师手下常胜军,勇于战阵;二则忌河东、河北两路坚城可守,卒不能攻;三则忌于敛民兵城守养锐,而不轻出战;四则忌选择兵将头项递相照应,待其退回前邀后掩。此四忌也。
三幸者:其一幸,大王退避,诸帅无统,军民气丧,不能更相应援;其二幸,我不急就措画河北河东两路重兵,遮护根本;其三幸,我区别归朝官不用,上疑下惧,自生变乱。此三幸也。
某观河东路险地多关隘,人谙战斗,贼必不能长驱。唯河北路,虽雄、霸州至顺安军界有塘泺,但广信军、保州、中山、真定府,皆是坦途,万一常胜军有变,燕山失守,贼马乘之,定与太原长驱南渡。
显大王审度事机,速移司入真定府。真定与太原系邻路,足可相为应援,兼城坚粮多,加以大王据之,左右多西人,惯熟守御,金贼虽入境,决不敢越以南渡。
兵法云:攻者常自劳,守者常自逸。决可挫彼锐兵于坚城之下。”
马扩将这篇劄子投递给童贯,童贯笑着说:“每遇紧急大事,公便来入交议状。”
马扩很严肃地回答道:“大王掌握国家兵柄,不只是河东河北诸路,虽天下亦视以轻重。当此紧急报国之时,对于大王来说,不得不勉之!何况交结女真,恢复燕山之事,乃是大王所经手,今有此窟窿,必须大王来弥补!不只是别人不知金贼情伪,不能补得,而且也不得使别人来补!此言非特系国家利害,亦系大王一身利害,乞大王深思之,勿惑于众人苟且之议。”
童贯表面上点头答应:“甚好,来日且过真定。”
其实——
童贯心里还是想马上遁离太原,回京赴阙。
马扩忧心忡忡地离开宣抚司,路上正好碰见将军孙渥。
孙渥握着马扩的手,很着急地说:“子充,你得想想办法劝童大王赶紧组织抵抗,否则,天下定见土崩瓦解!”
孙渥之所以着急,是因为此时又接到代州关报,说金人已打破马邑县,游骑已至代州城下。
马扩拿出劄子交给孙渥,孙渥看后说:“若能如此行之,又何惧金贼?”
次日,马扩又来拜见童贯,再次建议说:“大王宜早过真定,唯恐有不测,燕山路贼军之事很急迫。”
童贯大怒,叱责马扩说:“尔因为家小在保州,故要我去真定,只是要去保尔家小也!”
马扩心里明白,童贯这是被机宜幕僚们的恐惧情绪所感染,急于逃遁,于是便回答道:“大王既如此说话,是不思国家患难紧急。扩愿随大王入京。然而,扩不忍见大王失此,名节扫地,为众人唾骂杀去也!”
沉默良久,童贯才缓缓说道:“我身边无兵,如何御此大敌?”
马扩说:“大王若至真定府,何患无兵?河北皆敢战之士,又多通晓战阵之事,大王以朝廷之名,招置忠勇敢战之士,旬月间便可得十万大军。”
听了马扩所言,童贯当场拍板决定,派遣马扩专往中山、真定府,招置忠勇敢战军马,由马扩统一指挥。
十二月初八,马扩随同宣抚司官员一同撤离太原。
很快,童贯便率宣抚司官员往南走回京赴阙,而马扩则往东走去中山、真定府招募兵马。
马扩一边走一边思索,他将当下他认为需要马上办理的急切事务,一一书写下来,派人送给童贯。
一、请求给予人马盔甲装备——请童贯给中山、真定府州县下令,让他们收取破旧盔甲,组织人力进行加工联缉,大概一天可以制成数百领,旬月之间则可足用。
二、请求给予战马支援——中山、真定府境内估计可以选择战马千匹。
三、请求童贯给河北诸州府下令,令其各招忠勇敢战之人,择官统帅,互相应援,同时,将归朝人有武勇者,激劝编之行伍,使为前锋,将其家小,移近以南州军,厚加给恤。
四、请求童贯调陕西五路精兵之一路(即径原路),发赴河北与河东,使其协防。
五、请求童贯调拨胜捷军一千人来真定,给自己充当衙兵,以为招置军马之本。
六、一旦出现不测,虏人南渡,边防失守,那么请童贯赶紧循唐朝故事,奉大驾(赵佶)入蜀,委一大臣留守京师,以图克复。
对于马扩所提这六条,童贯回信表示皆从之。
马扩见童贯支持他,心情很兴奋,他打算先去保州(即河北保定)取家属,然后再南归真定府招兵买马。
得说,马扩想得挺全面,也挺好。
然而——
马扩太高估了大宋君臣的效率,也太低估了金人南下的速度。
关键的关键,留下的那个人是马扩,而不是童贯,如果是童贯,依照这六条,大宋也许还能勉强支撑一下,马扩嘛,谁又能真的听他的?
所以,马扩注定了不是能力挽逛澜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