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仁德元年,夜风雪。
还是一样的在上书房,九岁的闻人夏跪在那张绣有“仕女执扇图”的地毯上,眼睛盯着地毯上,某位侍女乌黑亮丽的云鬓,嘴巴一下一下地张张合合:
“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犹……”
“好了。”
男子温和的声音,在年幼的闻人夏头顶响起,打断了闻人夏背诵的声音。
闻人夏黑漆漆的眼睛,在光线昏黄的上书房里,显得灵动无比。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父皇,亦是整个北冥最为尊贵的男子。
男子穿着一件明黄色衣衫——其实,这个人仿佛是很喜欢这种能显示自己身份的衣服,从前他做太子的时候,他会常穿那件月白色的四爪蟒袍,而如今做了皇上,他就喜欢穿这种明黄色的五爪龙袍——无论是上朝的时候,还是平常。
但是他的独特的身份,却并不影响他独有的温和儒雅。
他坐在闻人夏对面的一张紫檀木椅上,带着扳指的手,轻轻掂量着手底的一只白玉茶盖,白玉茶碗里的金骏眉,汤色红润,香烟袅袅。
“第七十三卷,你背的已经够快了。看来你母后的确有好好督促你的功课。”
男子肯定的评价,轻轻传入闻人夏的耳中。伴随着的还有男子轻轻撩动茶盖的声音。
但是不知为何,闻人夏听到这种评价,却是没由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父皇……过……”
闻人夏结结巴巴地回应这自己父皇的话,他想要说句“父皇过奖”,但是他那个奖字在嘴巴里纠结了很久,终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大约能听出来,刚才男子的那句“夸奖”很明显另有所指。
正当闻人夏无比纠结之际,一道颇为尖细的声音,却是从男子的身后传来。
闻人夏抬头望向男子的身后,出现在男子身后的,赫然是深夜未归,一直在陪他背诵功课的江如意。
江如意肥胖的脸上,笑着,一双小眼睛越发挤成两条线。他一只手上提着一把……另一只手,轻轻从男子的手下,拿过了那只茶盖子:
“奴才大胆,给皇上添水,皇上仔细手。”
男子但眨眨眼睛,却是没有没责怪江如意突然地插嘴。
闻人夏跪在两个人的对面,拿眼睛瞟着江如意熟练地手法。
待江如意将那一茶碗水添足,这才敛了眉,轻轻退下去。
然而他刚退下去,却有另外的一个宫女打扮的婢子,用一个墨绿色的托盘,上面托了一个浅绿色的高丽茶碗上来了。
那婢子小心将那只茶碗,从托盘上拿了下来,放在男子的茶碗附近,稍微靠近闻人夏的方向点,茶碗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咔哒声,显然里面也装满了茶水。
男子歪头瞥了一眼那新呈上来茶碗,淡淡问道:“这是什么?”
那婢子但敛眉,低声回应道:“回皇上,这是江公公方才交代奴婢,为太子殿下泡的安神茶。太子在上书房研习功课数日,时时忘记休息,皇后娘娘那边整日叫去用膳,太子殿下皆不及前去。公公只怕如此下去有累太子身体,所以特命奴婢每晚泡此茶给太子服用,以助太子静神安眠。”
男子闻言,星眸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转动了一下,侧眼看看身后,低头老实站着的江如意。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在男子的唇边轻轻荡漾着:
“这样?看不出来,你对太子还颇为上心呢。看来将你分给太子,竟是对了。”
江如意依旧低着头,然而声音中却俨然透着几分笑意:“皇上可折煞奴才了。无论是服侍皇上,还是太子,皆是奴才的福分。宫中人具言太子最肖吾皇,是以也与皇上一样,疼惜奴才。奴自然更应体恤太子。”
男子听完他的一通话,嘴角只扯了扯,却是做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将瞥向他的眼睛转了回来,看向一边,仍旧跪在地上的闻人夏。
闻人夏察觉到男子的眼睛仿佛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周身不由得一震。偷偷抬眼,但是他不敢直视男子的眼睛,只能瞅瞅男子膝盖上的花纹。
男子将手从茶盖上轻轻移开,食指摩挲着扳指上的花纹:“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你既然方才背到了这里,那你可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闻人夏将视线重新移回自己身下的地毯,慢吞吞回答道:“回父皇,儿臣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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