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宪太后跟前,将怀里蜷缩成一团儿的小奶狗递到仁宪太后怀里。
仁宪太后正伤心着,忽而感觉到怀里有温温热热的小东西,还能感觉到有小动物的爪子在她手上踩来踩去,她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原来是只白色的小奶狗,这才忍住了要把东西甩出去的冲动。
那小奶狗已是困极,一心只是想睡觉,在仁宪太后怀中寻得一处温暖所在,就又蜷缩成一团儿窝在那里睡了。
“这是?”
仁宪太后惊讶的都忘了伤心,她实在搞不懂胤礽塞给她一只小奶狗的用意是什么。
胤礽见仁宪太后抱着小奶狗没扔出去,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安定,他望着仁宪太后道:“方才人多,有些话孙儿不好直对祖母说,如今人都走了,孙儿也就可以与祖母说说心里话了。”
“孙儿知道祖母不只是为了万黼阿哥的事儿伤心,祖母多是为了孙儿要走的事儿伤心。皇阿玛那旨意已经下了,孙儿不敢违逆,今年六月毓庆宫修好后,孙儿就要住过去了。那时宁寿宫也是刚刚修好,孙儿不能陪祖母同住,于是特意去寻了这只小奶狗来,想让它替孙儿陪着祖母闲时解闷。”
当年他赴省外去上大学时,怕母亲一人在家中寂寞,想来想去也是去寻了一只很可爱的金毛来养着,那金毛乖得很,陪了母亲几年,与母亲感情极好,他毕业后回家乡工作,见母亲面色红润有光泽,一点儿也不显老,便知是母亲有狗狗相伴,想念他的心思就分散了许多。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想到了要去为仁宪太后寻一只小狗狗来养着的法子。
仁宪太后低头瞧了瞧那小奶狗的酣睡之态,小奶狗微微起伏的小肚皮看得仁宪心头一软,又抬眼看了看胤礽,眼前的小男孩子黑眸如天上星子一般明亮,在那星眸中,她是能看见胤礽对自己的体贴孝心的,她心头益发柔软,伸手拉过胤礽的手,一句叹息也就出了口:“倒是难为你想着了。可这狗儿如何能与你相比呢?”
往后的日子没有胤礽在膝下承欢,纵有小狗儿相伴解闷,那日子终究也是乏味无色的。
“祖母莫要伤心,这小狗儿极通人性,养久了祖母便知它的好处了,”
胤礽靠着仁宪太后膝头说道,“我只是不与祖母住在一处,要这狗儿陪着祖母夜里闲时解闷罢了。往后的日子里,孙儿定会每日来给祖母请安的,陪祖母玩笑说话。我已为祖母打点妥当了,上驷院有个叫喇达的小太监,便是专门照顾这小狗儿的,他每日也会来,祖母不必费一星半点的心思的,只管逗弄这狗儿玩就是了。”
仁宪太后听了这话,半晌没说话,抚了那小奶狗的脊背半晌,才回过神来,看见胤礽鼻尖上的水,忽而就想起外头仿佛是下了大雪,这小狗儿身上方才也是带了些雪意的,一时鼻头微酸:“这狗儿是你冒雪去弄来的?”
仁宪太后作势就要起身:“外头那样冷,我得吩咐人给你弄些姜汤来喝!”
胤礽示意仁宪太后不必起身,轻轻嘘了一声道:“祖母别担心,孙儿好得很呢!姜汤之事,奶娘已预备去了,祖母莫费心了,这小狗儿才睡着,外头又冷,祖母就听孙儿说说话,等下就歇了吧。”
仁宪太后见他还有话说,便依了他坐下,便只听胤礽又低声道:“孙儿自出生就没了额娘,虽有阿玛教养几年,但心里头终归是想要个额娘的。出痘时幸蒙祖母看顾,说句不合规矩的话,孙儿心里头其实早就将祖母看做是孙儿的亲额娘了!”
“孙儿如今人小力薄,有些事儿实在是无能为力,祖母的委屈孙儿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孙儿求祖母忍耐几年,等孙儿长大了,等孙儿有能力照顾祖母的时候,祖母就不必忧心前程和将来。孙儿既然今日承应了您,往后就不会放任您不管的。无论旁人待您如何,至少还有孙儿孝敬您!在孙儿心里,您就是孙儿的亲祖母!”
胤礽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说的仁宪太后热泪盈眶,她的手颤抖着抚摸胤礽的头,她活了这些年,偏偏只在听了这个孩子的话后,才头一回找到了踏实安心的感觉。
“只是孙儿这些话,祖母只放在心里才好。不必拿出来说与旁人听,这宫里的人心思各异,孙儿怕祖母心善吃亏,也怕被人抓住了话柄,不说孙儿是孝敬祖母,反倒是闲言闲语说孙儿的不是,指摘孙儿此举是陷皇阿玛于不孝。”
他是一番孝心全为了化解矛盾,可若是这番话落在旁人耳中,那就成了皇帝与嫡母失和,反而是皇太子借机与太后亲近的情形了,那样的话,会引起他和康熙之间的矛盾,会引得康熙对他起疑的。
仁宪太后完全明白胤礽的良苦用心,含泪点头道:“好,我都听孙儿的!”
“既如此,那孙儿还请祖母做一件事儿,等这事儿成了,才能算得上是解了眼下这僵局了!”胤礽眨眨眼睛,又对着仁宪低声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