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父亲救下一个舞姬后纳为爱妾一事,可思及白府清幽阁,母亲房中那香炉中所残留持久不散的香气,屿筝却觉得一切并非那般简单。
故而她冷了冷神色,微微颔首看向李霍道:“说吧……到底有何异常……”
李霍见良贵嫔如此聪慧,竟是分毫也隐瞒不得:“公子暗中探查,疑心……疑心二夫人是当年明老太爷在外的私生之女,而二夫人当年甘为舞姬被卖入明府,显然是有所打算。只是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嫁入白府……”
说到这儿,李霍微微一顿道:“公子尚且是疑心,并无确凿的证据,故而还请娘娘三思……”
“本宫知道了……”屿筝应道,略显疲乏地摆摆手道:“本宫累了,你们且先退下吧……”
李霍见状,便行了一礼,复又抬头看向屿筝沉声道:“公子还有一句话,要微臣转告娘娘……宫中之事纷乱,娘娘切莫再涉险其中,万望珍重……”
屿筝佯装不经意地看向遥羽,果然见她的神色因得“珍重”二字微微一变,屿筝暗自叹了一口气,只淡淡应道:“替我谢过顾公子,本宫自会照顾好自己……”
李霍离去后,遥羽也一并退出了岚静殿。
皇上在南熏殿批阅完奏折后,来屿筝宫中与她一并用晚膳。如今良贵嫔得专宠已是阖宫众所周知的事,故而皇上只要待在岚静殿,敬事房的太监也不会讨骂地前来叫皇上翻牌子。
进过了晚膳,楚珩沐揽着屿筝在榻旁落座,便朝着一侧侍奉的芷宛道:“你家主子身子弱,去拿件薄纱披风来……”
屿筝轻笑道:“哪就那么娇气了?”
接过芷宛递来的绣着木兰的绛紫披风,又替屿筝披好,楚珩沐带着疼惜缓缓说道:“朕瞧你方才也没进多少,连最喜欢的银耳红枣羹也用了几勺便也作罢。虽说这几日也能下地走走了,可没几步便咳喘的厉害,朕这心里……”
思及自病中以来,皇上衣不解带地守在自己身边,悉心地照料自己,哪还有半分君王高高在上的模样,分明便是个疼惜枕边人的普通男子。这一日日的细枝末节中,屿筝却觉出了皇上待她异于别人的几分深情来,便是为的此,心中也倍感温暖。
轻轻握了握皇上温热的手,屿筝盈盈带泪地看向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打心底里疼惜臣妾。可臣妾也知道,因为臣妾,皇上少不了听到朝中大臣的进谏……”
“他们自是去说,朕全然不放在心里。你安然无事,比什么都重要……”楚珩沐抬手,替屿筝轻然拭去泪水,虽不知这些流言风语是如何传到岚静殿中,可楚珩沐知道,那些想让屿筝得知这些事的人,定会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其极的叫屿筝知道。而传入屿筝耳中的,只怕要比自己听到的还要重过百倍。
屿筝轻轻倚在皇上肩头,抬手拂过他领口的一颗东珠盘扣,随即便听得自己的声音在岚静殿中细碎响起:“那……臣妾比这江山还重要吗?”
察觉到皇上的肩头微微一颤,身子也僵了一僵,即便屿筝知道会是如此,心中不免却感到寒凉。她很想听到一句欺哄的谎言,却也怕听到……也许此刻皇上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既不欺哄,又觉不会太过伤到自己。
从皇上怀中起身,屿筝眸光潋滟地看向皇上道:“臣妾自是不能与江山相较,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却更是这江山的君主。皇上不能因为臣妾受到朝中非议……也不能让这后宫再生风波,只有后宫安定了,皇上才能安心在前朝议政……”
楚珩沐看着欲言又止的屿筝,柔声道:“那你要朕如何做?”
屿筝轻咳一声便道:“臣妾福薄,不能为皇上诞下皇儿。如今尉贵人也怀着皇上的龙嗣,皇上自是要多去瞧瞧……”
楚珩沐眼中神色一沉:“你该知道,朕更希望有孕的是你……”
屿筝微微垂首,抬手拂过鬓边一缕发:“臣妾如今病着,非但不能好生侍候皇上,却还要皇上挂心臣妾,臣妾实在是……”
楚珩沐轻轻将手指摁在屿筝唇上,柔声说道:“别再说了,朕所做的一切,都是朕想做也愿意做的。前些日子担心着你,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来。朕知道,这样无疑将你置于风口浪尖,宫里那些流言只怕也没少传入你耳中。如今你既亲口说了,朕知道该怎么做。只是……”
他轻轻捧起屿筝的脸,柔声道:“我要你记得,无论我身在何处,心总是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