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贼手。眼下江都附近,以沈法兴、李子通和杜伏威最为势大。这江都之地,只怕要落在这三人的手上。”
“不自量力。”萧布衣皱眉道:“他们若是固守江都,我们要打恐怕要花费些气力,可宇文化及他们不过十数万骁果军,就算是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可后继无援,又怎么能是我们的对手?宇文化及不用提,可裴阀精明如斯,怎么会出此下策?”
魏征一旁道:“这件事的确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江都兵对我们开仗,必败无疑。裴矩、裴蕴都是聪明狡猾之人,出此下策,实在让人疑惑。我和李将军思考再三,觉得有几个可能,第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实在约束不住骁果军,只能行险。第二个可能就是,裴阀多半是指望拥十数万大军作为投诚的本钱,要选一方投靠。”
萧布衣点头道:“魏先生说的也是,对了,我们已经对江都招降,他们如何应对我们?”
“江都那面骂我们是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魏征笑道。
萧布衣微笑道:“那我们也可以说他们是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宇文化及弑君,他们要和宇文化及作乱,我等诏令天下,哪个敢留他们,我们就会讨伐哪家!”
魏征眼前一亮,“西梁王所言极是。”
李靖也笑了起来,“我就说你小子有点门道,依我看来,击败骁果军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知道李将军百战百胜,可骁果军毕竟是杨广的亲卫,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李将军绝对不能大意轻敌。”魏征谨慎道。
李靖摇头道:“我还是要带兵先除林士弘,对抗江都军一事,三弟可派张镇周大人前往。”
“张镇周年迈,恐怕挡不住江都军的锐气。”魏征皱眉道。
萧布衣沉吟良久,“张镇周虽是老迈,但是宝刀未老,当出力拒李密可见一斑。我们没必要主动出击,和关中一样,深沟坚壁以待江都军即可。”
李靖眼中露出赞赏之意,他亲眼见到萧布衣逐渐成熟,已经能很快的领悟到用兵神髓。
见李靖微笑,萧布衣有了底气,“江都军十数万大军挥兵北上,要取东都实在是痴人说梦。我等可先招降为主,向天下人示仁义之举,只要他们交出弑君的宇文化及,我等既往不咎。他们若是投靠,一切好说。他们若是不降,孤军深入,很快粮草不济。我们再可派兵绕路断其粮道,江都军无粮接济,军心思归,溃败在即。所以二哥说的极是,我们甚至不用出兵,只要和他们对抗坚守,不战可屈江都之兵。”
魏征欣喜道:“西梁王、李将军果然好计策。”
李靖轻叹道:“这计谋出自三弟之口,我可放心南下了。”
“二哥为何执意要先平林士弘?”萧布衣皱眉问道。
李靖取出一幅地图,摊在桌案之上,沉声道:“布衣,你说服巴蜀实乃至关重要。巴蜀和我等结盟,我们荆襄再无后顾之忧,此刻不平江南,更待何时?硬骨头要留到最后再啃,以免两败俱伤,让他人得利。我们先解决后方之忧,才能全力的进攻河北和关中两地,林士弘以万顷鄱阳湖和我等对抗,狡猾非常,我这次南下,争取毕其功于一役,剿灭林士弘,顺取张善安,杜伏威若是投诚也就罢了,若是不然,我当在杜伏威、李子通、沈法兴全力去取江都之时,伺机灭掉这三股势力。到时候江都只剩下孤城一座,江南可平。若能平此三寇,要安抚南蛮,再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北伐时机成熟,到时候取河北窦建德,再伐罗艺,然后就可考虑攻突厥,如能顺利打下突厥,我们一路西进,以武关、潼关为佯攻,借突厥之路南下攻打关陇,管最后谁是关陇霸主,当可成事!”
萧布衣听了李靖的平天下大计,不由热血沸腾,魏征却是吓了一跳,“不取关中,先下突厥?这……如何使得?”
“为何不行?”李靖笑起来。
魏征道:“自古以来,无此做法,若循常规,当求先下关陇,再击突厥。”
李靖摇头道:“法无定势,当求顺应时机。想我们要是攻关陇,不言而喻,突厥兵必先联手关陇对抗,他们依据地势,我们事倍功半。可我们若是先击突厥,关陇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助突厥?若下突厥,我等声望大增,万众归心,到时候再取关陇,人心所向!所以在我看来,先攻突厥,再下关陇,事半功倍!”
魏征良久无语,李靖所言这实在是个惊天的主意,就算是魏征听到,都是忍不住的震惊。
虽然说杨广是天下大乱之源,可突厥一直都是天下大乱之助力。要知道就算是杨坚之时,对突厥亦是不敢轻易动兵。突厥兵强马壮,屡次犯境,一直都是中原心中之痛。虽然始毕可汗逼不得已的对萧布衣许诺,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对中原动兵。可突厥人见到中原大乱,早就垂涎欲滴,忍不住的暗中出兵相助。当然这些对外宣称,都非始毕可汗的主意,而是始毕可汗的几个兄弟出手。
关陇、河北,无论是薛举、李渊,还是窦建德和罗艺,均是暗中和突厥有所联系,借突厥兵马图谋天下。薛举借突厥之兵进攻李渊,势如破竹,李渊同样对突厥示好献媚,求得突厥兵的支持,上次才能顺利的击败薛仁果!罗艺借突厥之兵攻打窦建德,窦建德却是讨好可敦,借可敦的力量,迎战罗艺。
突厥人贪财好利,始毕可汗虽有雁门关一役,让中原震惊,可总体来说,却缺乏远见。他们眼下只是从中原动乱中攫取利益,而少想到其他方面,更从未有人有雄心将中原收入囊中。关陇、河北竞相拉拢突厥人,变相的证明了突厥兵的实力。
在所有人都希望得到突厥人支持的时候,李靖突然说要先打突厥,也就怪不得魏征都要诧异。
这个计划,应该说是从未有人能想到,亦是没有人敢想到。因为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可先和突厥虚与委蛇,等到天下平定后,才去考虑突厥的事情。就算是李渊,眼下也是对突厥人毕恭毕敬,突厥使臣前来关中之时,傲慢无礼,李渊却率臣子毕恭毕敬的待见。如今天下中,不和突厥人打交道的除了江南群寇外,一个是李密,另外一个当然就是萧布衣!
江南群寇因为离的太远,李密不打交道,不是因为远,而是因为傲!萧布衣少和突厥兵打交道,甚至暗中挑拨突厥人的内乱,倒是因为受到李靖的影响,亦是不自觉的采用大隋先前使用的,分化突厥的策略。
在萧布衣看来,争天下,无女子之事,在李靖来看,争天下,无突厥之事!像李渊那种引狼入室的做法,殊为不智,李靖不屑突厥,心中敬仰的是当年那个年少成名的霍去病,那个六伐匈奴的霍去病,那个让匈奴兵哀唱悲歌的霍去病!李靖数十年磨一剑,胸中自有不平之气,霍去病能做到的事情,他李靖亦是能做到,而且做的还要比先人做的更好!
中原百战百胜,在李靖眼中不过是过眼浮云,牛刀小试,而平定突厥,四海升平,名扬青史才是他心中向往之事。
李靖不惧突厥,所以亦是最先考虑时机成熟,先打突厥之人。他也是最有能力攻打突厥之人,因为当年李靖凭三百兵士,就将草原捣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始毕可汗四十万大军回返,亦是奈何不了李靖!
萧布衣沉吟良久,“记得当年二哥和我说过,辽东农耕为主,突厥却是游牧民族。打辽东要用正兵,十年或可成功,但是击突厥可用骑兵,准备三年即可?”
李靖微笑道:“布衣……你原来还没有忘记我当曰所言。”
原来当年李靖、萧布衣身为赐婚使之时,就已经指点江山。当初李靖就曾说过,不需和亲,准备三年,给他一支精锐骑兵,等候时机,灭突厥不难。因为突厥眼下还是居无定所,为利而走,再加上不事生产,掳掠为生,看起来风光无限,其中却有极大的隐患。那就是他们很多时候要靠天吃饭,真的要有什么天灾[***],受到的影响远比辽东要大。后来萧布衣尝试逆天行事,为李靖争取机会,李靖虽能镇守边陲,却因为杨广的一意孤行,伐突厥一事终如镜花水月,如今李靖旧事重提,萧布衣心中激荡,霍然站起道:“好,我就听二哥之言,先平江南,再伐河北,径取突厥,再图关陇,平定天下,就在此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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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说服巴蜀,稳定东都,开始积极进行下一步扩张策略的时候,李世民正处于人生以来,最沮丧的时刻。
他现在并无暇图谋天下,他现在,只余深深的懊丧。
他不是不知道击败薛举的重要姓,他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除去薛举,和萧布衣比拼争夺天下的速度,但是欲速则不达,他惨败而归。那一刻的他只是想,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他宁可是选择稳中取胜,但世事永远如此,败了就是败了,再重来机会不是老天能否给与,而是他爹李渊是否会给。
这些天来,李世民容颜枯槁,意志消沉,可心中却是憋着一股不服的怒火,熊熊燃烧,他那一刻,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到,战争的残酷无情!
他和萧布衣大不一样,萧布衣可以说是始终都是在生死之间挣扎,见多了太多的血腥冷酷,而李世民无论个人之路,亦或是领军之路却显得要平坦很多,因为很多的事情,都是李渊为他一手安排,他需要做的事情,只是按照李渊的方针做事,然后享受他该得的荣耀和威望即可。
眼下他的功劳,基本都要归功于李渊的算无遗策上。从太原起兵到攻陷长安,从长安发展到击败薛仁果,这些不是命中注定,而是李渊早已算定。
但对于这种安排,李世民并不满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