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静言出现在七王府门口,就连看门的守卫都能看得出她心情非常好。
迟静言的心情果然很好,她几乎是吹着口哨,迈着轻盈到不能再轻盈的步子走入正厅。
正厅里还真有人,端木亦尘看到迟静言回来,第一时间从上座起身,走到她身边,把她揽进怀里。
孙远不比那些每天都需要上朝的大臣,他除了给宫里的各位贵人请脉、看病,就是待在太医院,所以,他看到端木亦尘的次数都不多,更不要说是七王妃迟静言。
人基本没见过却不妨碍,对她大名的如雷贯耳。
有那些大臣的前车之鉴在,并不算多富裕的他,是严禁后院的女人和在他看来既是妇德缺失,又败家的七王妃有任何接触。
他以为自己一个太医院的院正和七王妃不会有任何交集(当然这交集除了王妃生病,需要他给她诊治除外)。
没想到啊,他有一天会主动到七王府。
而且是他跪在门口求了半天,七王爷才回来见的他。
本来,他一直对外界传闻的,七王爷有多么宠爱七王妃,始终心存怀疑。
他这半辈子都在和皇家人打交道,皇家所谓的情和爱,肯定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哪怕是景光先帝,他是爱极了宸妃,起初的目的,为的也是费家的藏宝图。
看样子啊,七王爷真是成了皇室难得的痴情人。
“微臣参见王妃。”等端木亦尘拥着迟静言在上座坐下,他对迟静言拱手行礼。
礼多人不怪,他这样做总是没错的。
孙远看到,七王妃只是应了声,就像是很困,窝在七王爷怀里闭上眼睛睡觉了。
端木亦尘看他一直盯着怀中人看,神色有点不悦,“孙大人,你刚才说到哪了?”
“七王爷。”孙远感觉到端木亦尘的不悦,眼皮一阵狂跳,连忙收回目光,低头看地,“微臣刚才说到,章太傅家的孙女章巧儿忽然执意要进宫为妃,微臣和章老太傅也算是多年旧识,实在不忍心章老太傅一把年纪了还遭到打击,所以……”
“所以,你来找本王,是想让本王去帮着你去劝劝章太傅?”端木亦尘看他为难地样子,主动接上话朝下说道。
孙远很紧张,举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七王爷,微臣真是没办法啊,这章太傅的孙女,您可能没见到过,她……就她那样的容貌就算入宫了,也不会得到皇上的喜欢,守着冰冷的宫殿过一辈子,这又何苦呢?”
“孙远!”一声厉吼从身后传来。
孙远本能回头看去,看到来人,蓦地僵住了,“章……章太傅,你怎么来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来了?”别看章太傅一把年纪了,身子骨还很硬朗,走过孙远身边,甚至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我今天要不来,我就不会知道,你在背后居然这么论议我的孙女!你……你还是人吗?”
要问章太傅这辈子最讨厌什么样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一切觉得他的宝贝孙女不漂亮,或者是在背后说她坏话的人。
所以啊,这一次,孙远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这么大的动静,迟静言如果还躺在端木亦尘怀里装睡的话,也有点说不过去,她睁开眼,看着站在下面的两个人,故意揉揉眼睛,问端木亦尘,“王爷,这两位是谁啊?”
不等端木亦尘介绍,章太傅已经对迟静言拱手行礼,“回七王妃的话,老朽是先帝的太傅。”
“原来是章太傅来了啊。”迟静言像是吓了跳,从端木亦尘腿上跳了起来,离开他怀抱,走到章太傅面前。
她伸出手扶住章太傅拱手行礼的胳膊,“章太傅,久仰大名,一直都没机会一见,今日看到,果真名不虚传。”
章太傅有点小激动,“七王妃,您也听说过老朽?”
迟静言点头,朝上座的男子看了眼,“本王妃经常听七王爷说到您是如何的渊博,先帝在世时,有多尊敬您。”
随着她这两句话,章太傅已经热泪盈眶,“先帝啊!”
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双手合十,举到头顶上方,然后俯身下去,头磕到澄亮的地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老臣想你啊!”
迟静言忍不住眼角跳了好几跳,这古代人,还真没几个是演技太拙劣的。
章太傅这么响的一声磕头,如果后面有人跟着要磕头,心里还不把他恨死,开了这么个头,让那些只是做做样子的大臣很难做。
端木亦尘朝迟静言看了看,大概已经知道眼前这出戏和谁有关。
接下来,在章太傅的追忆往事,尤其是强调他当年的是怎么做先帝太傅的,那段无线风光的过往经历中,有件事,不管一边的孙远急得想撞墙,都已经敲定了下来。
章太傅被迟静言开头就那么一吹捧,虚荣心在瞬间膨胀到极点,他还真以为自己还是景光帝在世时,那个不管走到哪里都令人尊敬的皇帝太傅。
他本来是找孙远替他保媒,这才让孙远知道章巧儿想进宫做妃子的事,在经历一通追忆后,他觉得谁也不用去靠,他宝贝孙女的幸福,还是他这个做爷爷的一手操办比较放心。
他是先帝的师傅,现如今的皇帝又是以慈孝治国,他肯定会给他面子。
章太傅离开七王府时,满脸红光,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多事。
他是高兴了,有人却真的想死啊,死是很容易,可是,他真死了,他那一大家子可怎么办。
由此可见,只要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是会有自己致命的弱点。
孙远撩起衣服下摆,对着端木亦尘跪下,有章太傅那个响头在,他对着端木亦尘磕头时,声音也很响。
迟静言像是自己痛了似的,瞪大眼睛,倒吸口冷气。
这是比谁头磕的响的节奏吗?
真是太可怕。
很多话,孙远就算是枕边的夫人都没告诉过,自然不能告诉端木亦尘,可是,他依然觉得端木亦尘应该去劝说章太傅。
迟静言努努嘴,她有话要说:“孙大人,一种米养百种人,依本王妃看啊,你就不要操那个心了,万一皇上就喜欢章小姐那种类型呢……”
“这怎么可……”孙远打断迟静言,皇上不过二十几岁,大轩皇朝对女子又一直崇尚的是以瘦为美,像章巧儿那个身材,只怕不要说皇上会喜欢,只怕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孙远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对,这才会打断迟静言的话。
只是那个“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话锋又被迟静言截了回去,“孙大人,世事无绝对哦,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不要太过于武断才好。”
孙远暂时闭紧嘴巴不开口了,不是他说不话了,而是他有自己的苦衷,有些话,他不能说。
不过,对章巧儿哪怕入宫,也不会得到端木亦元喜欢这件事,他就是敢武断的说,她是绝对没有可能得到侍寝的机会。
“好了。”稍微停顿了片刻,迟静言又说,“孙大人啊,依本王妃来看的话,说句难听的,你和章太傅不过是曾经的同僚,是章小姐一意孤行要嫁给皇上,你一,不是她的父母;二,和章家也是一点亲戚关系都没有,你去瞎那个心干什么?”
如果只看表面的话,迟静言分析的很多,也说得很在理,如果事情真像她说得那么简单就好了。
他知道文昌帝的那个惊天秘密,而且是唯一的活口。
以文昌帝多疑的性格来看,从来都没任何苗头要入宫为妃的章巧儿忽然要入宫,他肯定会派人好好查查。
这么一查,必定会查到,章巧儿在闹着要入宫前最后出现的是他的府上。
如果端木亦元真的听到这条消息,就算他浑身都长满嘴也说不清。
而端木亦尘身上最大的那个秘密,现在看起来,他肯定是唯一的知情者。
前后一联系,端木亦尘势必会认为这是他在使坏,以端木亦元继位才不过一年,就把先帝的子嗣,也就是他手足,残害的只剩七王爷一个,就看得出来,他的手段有多狠毒残忍。
他不怕死,他是怕连累了一大家子。
再多说也无益,反正不能说的还是不能说,孙远决定还是要去章府下功夫,告辞离开。
他刚转身,就听到七王妃在叫他,“孙大人。”
他回头,“七王妃,还有事吗?”
“孙大人,是这样的。”迟静言直视他的眼睛,微笑,“你不是二十年前,你就在宫里当差了吗?本王妃就想问你一件事。”
“王妃,请问。”只要不是问端木亦元有关的事,只要是他知道的,几乎就没有不能说的。
“二十年前,先帝的宸妃曾经诞下过一名皇子,你可还记得那件事?”
似乎时间隔得有点太久远,孙远想了想,才点头,“回王妃的话,的确有那件事。”
迟静言看他点头,又问:“孙大人,宸妃生产时,你在场吗?”
孙远摇摇头,“那时微臣还只是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太医,根本没资格伺候在宸妃娘娘殿外。”
听他这样一说,迟静言多多少少有点失望,她还以为会从孙远口中得到什么意外消息。
孙远再次躬身行礼,“七王妃,您要是没其他事,下官先告辞了。”
迟静言是没其他事了,沉默了很久,被自己的妻子抢了很多风光的某王爷却有话要说:“孙大人,当年给我母妃接生的太医可还健在?”
随着端木亦元看似很随意的一句话,孙远打了个哆嗦,“回七王爷的话,时间隔得太久,下官已经不记得当年给宸妃娘娘接生的是哪位太医了?”
“孙大人!”迟静言的神色看似和刚才一样,言辞见却比刚才凌厉了很多,“你可没说实话哦,你才告诉我二十年前,以你一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太医,是没资格在殿外伺候的,那么你不就是在告诉我们,当年宸妃生产时,伺候在宸妃宫中的是太医院有头有脸的人,你一个小太医,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给宸妃接生的是谁?”
孙远被迟静言有条不紊的分析,惊得手心里渗出一层又一层冷汗,“七王妃!”
他知道今天要不说一句实话出来,可能就走不出七王府了。
二十年前,关于宸妃为什么产下的皇子,一出生就没了气,他多多少少也听太医院其他的太医无意中提起过。
宸妃的胎相一阵很稳固,自从确定怀有身孕后,就住在景光帝的寝宫。
景光帝甚至为了她,连象征皇帝身份的龙涎香也不用了。
按照道理来说,在那么谨慎又细致的照顾下,宸妃的胎儿应该非常健康,偏偏那个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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