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赖老板要找人干活,苦力们立刻精神起来,丢掉烟头围了过来,把头伸手指点着:“你,你,还有你,新来的汉子,过去,你一边歇着,五六十岁的人了凑什么热闹。”
刘子光这样的壮劳力当然首轮就被挑中,和林笙丁力等三十名苦力跟在马车后面慢跑着,马车沿着江边的马路走了一程,黄浦江边千船万舶,光码头就有好几个,马车把苦力们带到的是另一个船只较少的小码头,一艘两用蒸汽明轮船正停泊在栈桥边,说它是两用船是因为船上除了蒸汽机还装了一副风帆,专门在顺风的时候使用以便节约燃料,这样的船通常都是远洋商船,船身是木头做的,关键部位用铁皮加固,锚链和铁壁上都是锈迹斑斑,可见是艘出海频繁的的船。
船头上站着一人,方巾长衫,手拿折扇,一派大明衣冠,但是面色确是黢黑,赖老板从马车中钻出来和那人打了个稽首道:“马先生请了,新卞京天气可好。”
那人笑道:“新卞京自然是四季如夏,不比上海的天气分明,冬天还能穿着裘皮摆阔。”
赖老板接道:“马先生不如常驻上海了,我们福远号有的是房子住,也好把你收集的皮草卖弄一番。”
那人道:“我若是常驻上海,你家叔父能放心这水路的安全?”
两人闲扯了几句,便让苦力们上船搬货了,刘子光夹在苦力队伍中走上船去,只见船上的水手多是身材矮小,皮肤黢黑的南洋土人,船舱里摆着无数大箱子,上面印着商标徽记,是三个连在一起的五,“五五五”原来是运送雪茄的货船啊,可是把外面一层箱子搬开之后,里面却大有文章,同样是印着三五商标的箱子,重量却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就连刘子光都被闪了一下,再次掂掂箱子的重量,足有数百斤之巨,这里面哪里装的是雪茄啊,分明是金属,而且还是贵金属。
其他的工人也发现了异状,但是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惊奇的神色,而是很有默契的用绳索和扁担合力将那些极重的箱子抬出去,仿佛见惯了这种事情似的。
刘子光不想引人注意,便找了丁力一起抬箱子,一边拿绳子绑着箱子,一边悄声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居然如此之重?”
丁力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还能是什么,旅宋国过来的银子呗。
“银子也是货物?”刘子光不解地问。
“银子少了是钱,多了可不就是货物么,咱们做苦力的不管那些,只要给钱就算是死人也得抬啊。”以丁力的见识自然说不出令刘子光满意的答案,他只能耸耸肩表示理解,接着干活了。
银子抬下船后,只看见一队盖着黑色篷布的马车不知道什么已经停在了码头上,配刀背弓的玄衣汉子骑着健马在一旁护卫着,苦力们依次将银箱抬上马车,那些三五雪茄的箱子就暂时堆在码头上,整个过程赖先生和马先生都拿着账本在一旁清点,核对,而且现场没有市舶司的官员。
虽然刘子光不清楚究竟什么状况,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干脆把马先生和他手上的账本都给抢来,这样人证物证就都有了。
货物卸载完毕,马车绝尘而去,赖老板也上车离去,把头招呼一声:“走了。”众苦力三三两两的步行回去继续等活。刘子光寻了个由头没有跟大伙一起回去,独自一人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码头上,径直向那艘旅宋来的两用轮船走去。
轮船到栈桥的跳板已经拿开,那些南洋水手们各自在忙碌着收拾杂物缆绳什么的,刘子光纵身一跳就上了船,水手们惊讶的看着他,都放下手中活计围了过来,刘子光旁若无人的一边走一边说:“我找马先生。”
水手们认识这是刚才搬货的苦力,但是马先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他们一边拦住刘子光,一边用南洋土话高声喊着什么,一个精干的独眼龙从船舱里冒出头来和水手说了几句,然后用单眼上下打量一番刘子光招招手让他进舱说话。
“你找马先生有什么事?”独眼龙问道,码头苦力自告奋勇要做远洋水手的事情不是没有先例,汉子把刘子光也当成这类人了。
“那个,马先生的账本我很感兴趣,想借来看看。”刘子光若无其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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