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楚琮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浮上愤恨的情绪,强忍着道:“你既然已经换了身份改嫁,便同楚王室无关了。我知道有些事不能怪你,但我忍不住……”
他眼眶微红,额上依稀可见青筋暴露,忍了半晌才续道:“我大姐就不说了,大王兄战死沙场,二王兄远走姜国,二姐原就体弱,燕楚之战中惊惧过度忧思病亡,王妹楚环也被逼自尽……倘若不是王兄从前交代过,你知道我多想杀了你吗?”
“我知道!”微浓鼻尖酸涩,未语泪先流:“都是我不好……我没能保护好你们……”
楚琮转头不再看微浓,深深吸了几口气:“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以后,你也不必再来。”
微浓站着没动,忍住泪意询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守灵?”
楚琮目光飘忽望着门外,低低自嘲:“我何苦拖着族人来守灵?这摆明是要得罪聂星逸。楚国已经亡了,我总得给他们留条活路不是?”
微浓被堵得无话可说,拭了拭泪,才问道:“我今日来,是想求证一件事……”
楚琮立刻回看她,面上浮起一丝莫名之色,像警惕,又像紧张:“你要问什么?”
微浓见他如此防备,心底刺痛,但还是问出了口:“我想知道,你父王的死,是不是意外?”
楚琮闻言蹙眉,方才的警惕之色终于卸去,随口讽刺:“你为何这么问?倘若我父王是被蓄意谋害,你难道还能替我们报仇不成?”
“能。”楚琮没想到,微浓竟一口应承:“但我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据我所知,你父王因你妹妹的死,已经称病多日不上朝了,五日前他为何突然会去上朝?早朝后又怎会从马车上摔下来?”
楚琮惊讶地看着微浓,未曾料到她真得会探究此事。沉吟片刻,他才重新整肃神色,回道:“父王的确多日不上朝了,但自从丁久彻父子被严惩之后,他心里其实好受多了。前些时日,父王欲将王妹的尸骸送回故土安葬,他寻思着风头已过,又值聂星逸登基大赦天下,便挑了日子去上朝,想找机会向聂星逸提一提此事。”
楚琮说到此处,神色又是悲愤不已:“散朝过后,父王单独求见,可聂星逸却不许将王妹送回故土,反而痛斥父王疑有谋反复国之嫌!父王气愤难当,便没坐马车,一怒之下驰马而回,才会不慎堕马酿成惨剧……”
又是聂星逸!
微浓听到此处,更是愤怒得不可自抑:“逝者为大,他竟连这点请求都不肯满足?!”
“他就是个冷血的畜生!”楚琮亦是忍得双目猩红,似有无尽血泪暗藏其中:“他还敢改元‘天德’,他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是啊,他不怕吗?微浓强自克制住胸腔里的怒火,狠狠阖上双眸,攥紧双手,道:“我明白了。”
是的,她都明白了!聂星逸是为了报复她!她为楚环的死出头,她逼他处置了丁久彻父子,她在金城的寝宫里与聂星痕密谈……这桩桩件件,都触及了他的逆鳞!
因为她不屑于向他认错,她学不来明丹姝那一套,他便把对她的不满、对她的一腔怒火,尽数迁怒在了楚王身上!
那她此时此刻的一腔怒火,又要对谁发泄?!
“还有,父王堕马之后,马夫才发现,有一个马蹄松动了……”楚琮见微浓一直闭着双眸,还以为她是不忍再听,忿忿又道:“马夫是从楚国跟来的,绝不会生出不轨之心,当天夜里,他便因自责触柱而亡。”
微浓猛然睁开双眸:“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楚琮没有妄加揣测,而是如实说出自己的考量:“聂星逸初初继位,不应该大开杀戒,即便要开,也不应拿我父王开刀。因此我不敢断定这是意外还是人为,我只是对你说出事实罢了。”
事实?事实就是马蹄松动!微浓几乎恨得浑身颤抖起来,她双眸中蕴藏着滔天的杀意,唯有强行克制,才不至于在楚琮面前失态!
聂星逸!你这个龌龊的、可憎的、心胸狭隘的人渣!
“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她郑重地、一字一顿地给出承诺。
楚琮见她神色凛然,满目赤红,反而担忧起来:“你要怎么给个交代?你……”
他踟蹰片刻,语无伦次的劝道:“王兄临走前……不,呃……我是说他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为他寻仇,也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牵扯。他说……希望你远离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