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燕王宫含元殿。新王寿宴即将开席。
活到二十五岁上,这还是聂星逸头一次在含元殿做寿辰。含元殿,燕王宫第一正殿,乃是举行重要朝贺或接待异国使臣之处,平日绝不轻易启用。
主殿面阔十一间,进深四间,坐落于三层白玉镶金的高台之上。殿前分峙翔鸾、栖凤二阁,两侧为麒麟、鸿宁二楼,殿、阁、楼之间以兰台高廊相连,辅以龙尾道盘旋而上,形成一个宏大的“凹”字形。轮廓起伏,气势伟丽,乃是九州驰名的宫殿。当年宁国太子出使燕国时,曾提笔赞其气魄“如日之生,如在霄汉”。
直至踏足了含元殿,聂星逸才真正觉得自己是一国君王了。那种俯览万事的开阔之感,泱泱而不可堕,令他顿感人事渺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宁国的使臣三日前便已抵达京州城,今日名为新王寿宴,却也是聂星逸登基之后头一次接待异国使臣。这等场合于公于私,微浓都理所应当出席,否则,便是伤及国体了。
故而,当微浓出现在含元殿之时,聂星逸着实松了一口气。
“孤还担心,你今晚不会来了。”当两人落座于含元殿的丹墀之时,聂星逸低声讽道。
微浓冷然地笑:“太后娘娘给臣妾下了药,臣妾不想来也不行了。”
“下药?”聂星逸诧异地看向她:“什么药?”
微浓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略带嘲讽:“臣妾不慎‘中蛊’,太后娘娘亲赐‘解蛊奇药’,臣妾能不吃吗?”
单是微浓这一句一个“臣妾”,便令聂星逸觉得刺耳,他不禁蹙眉:“不管你信不信,这药不是我的意思。”顿了顿,又道:“能让你消停几天也好。”
微浓笑了笑,仿佛浑不在意。
聂星逸的火气立刻蹿了上来,正欲开口再言,便见含元殿外已传来了太监的通禀声。随即,敬侯聂星痕引着一众宁国使臣进入殿内。
这一次燕国之行,宁国并未派出王室宗亲,究其原因,乃是宁国太子病重,朝内人心惶惶,太子的两个兄弟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储君之位,谁也不愿在此节骨眼上离开。
正因如此,眼下宁国的局势十分危急,但碍着邦交礼节,燕国新王继位,又是非来不可的,也要趁机探探两国今后的关系。于是,宁王派了紫金光禄大夫——沈觉作为贺使,出使燕国。
十日前,聂星逸被微浓划伤左颊破了相,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私下宣召朝臣,每日只在早朝时远远坐在丹墀之上,以遮掩脸上的伤痕。
这一次,他见宁国来的并非王室宗亲,恰好聂星痕这个“天策上将”的权职被架了空,他便将这不咸不淡的差事交了出去。就连前天晚上的洗尘宴,也是由聂星痕出面款待。
他自问这个决定很妙。须知两国邦交,历来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归纳起来是四个字——“地位互等”。二十几年前宁国太子访燕之时,他父王聂旸也是燕太子,太子出面接待太子,身份对等。
而这一次,宁国来使并无宗亲、均是朝臣,按道理而言燕国是该派出重臣款待。可他偏偏要让聂星痕这个敬侯出面,贬低之意不言而喻。但谁又敢说不妥呢?反而会觉得他新君登基,更加重视两国邦交。即便有什么揣测,谁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这一番隐晦的羞辱,聂星痕不得不受下,令他感到很是痛快。
想到此处,聂星逸忍不住窃笑起来。眼看宁国一行十数人进了含元殿,他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左脸,再次确认伤痕已经落了痂,才摆出几分体面的笑意,望着渐行渐近的宁国使臣。
“臣弟见过王上、王后娘娘。”聂星痕率先行礼,一指旁边的宁国使臣,介绍道:“宁国紫金光禄大夫沈觉沈大人,携使团前来为王上祝寿。”
“沈觉见过王上,见过王后娘娘。”使臣之中,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青衫长立,不卑不亢地开口拜见。
聂星逸便也笑着客套:“沈大人及众位使臣一路辛苦了,舟车劳顿,实在是让孤过意不去啊!”
沈觉顺势回礼,手执一张烫金的大红礼单:“这是敝上一番小小心意,愿王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此言甫罢,殿上一个太监已眼疾手快地接过礼单,毕恭毕敬地奉至聂星逸面前。
聂星逸飞快地扫了一眼,很是满意宁国的贺礼,笑道:“贵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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