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
而那个“璃”字,竟是哽在了喉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唯有抬手抹去眼中泪痕,仰望起眼前的这个男人。四目相遇,像有宿命的牵引无处安放,她看到他的目光平静如深海,又仿如蕴藏着无尽波澜,那般深沉,那般难测,令她看不透,更猜不明白。
“是你吗?楚璃?”她唯有翕动着双唇,发出颤抖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一问。
白衣男子却只是看着她,唇畔缓缓浮起一丝笑意:“姑娘好像认错人了。”
“哥!快来救我!”一道清脆急切的女声,乍然打破了这所有的情绪,就像是舒缓琴音中的一根断弦,刺耳难听。
微浓恍然清醒过来,于泪意中不可置信地唤着:“云辰……”
云辰却没再应她,立即转头去看云潇,极为严厉地蹙眉:“怎么回事?”
微浓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云潇一脸的焦急与委屈,身前还横亘着璎珞的峨眉刺。
而璎珞虽然姿势不变,目光却是看向微浓,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微浓此时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她的心头充满疑惑、激荡,还有对楚璃死而复生的喜悦,促使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幸好她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那理智告诉她,这并不是一个适宜相认的场合。她唯有抬手抹了抹眼泪,克制地摇了摇头。
璎珞却被她这个模样吓坏了,还以为是云辰欺负了她,立刻将峨眉刺改指对方,大声喝问:“瞧你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还是什么侯爷,竟敢欺负人?”
云辰清朗的眉目稍稍蹙起,不明所以地道:“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璎珞冷哼一声,又指了指微浓:“你看她这个样子,还敢说没欺负?我们方才进来时还好好的,先碰上你那个无理取闹的妹子,又碰上你这个气势汹汹的大哥!真不愧是一家人!蛇鼠一窝!”
璎珞噼里啪啦骂了一顿,微浓却始终盯着云辰,面上没有一丝反应。
反而是云辰听出了异样,立刻转身责问云潇,连名带姓地喝斥她:“云潇!你又胡闹什么?”
云潇委屈地流下眼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就是看她们不顺眼而已!什么都没做!”
云辰想必不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了,冠玉般的面容上隐隐浮现几分怒色。但他还是克制了下来,好脾气地对璎珞赔礼:“舍妹自小被宠坏了,脾气有些骄纵,但并无恶意。她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两位姑娘,在下替她赔个不是,希望两位姑娘不要计较。”
璎珞轻哼一声,自然不买账,眼光看向微浓,冷冷回道:“你说话文绉绉的,我可听不懂。你跟我姐姐赔礼道歉去!”
云辰很是无奈,只得又看向微浓:“是在下管教无方,致使舍妹无礼冲撞。今日两位姑娘的损失,在下愿一力承担,还望姑娘给予宽宥。”
微浓仍旧面色恍惚地盯着他,也不回话,仿若没有听见。
云辰则面色如常地任她打量,又是温和关怀:“在下看姑娘脸色苍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这一句关切之语,终于使得微浓平复了心境。她轻轻抚着额头,语无伦次地低声回道:“我……没事,方才……失礼了。”
云辰这才放了心,缓缓再笑:“没事就好。看来都是舍妹的错。”
他的笑是如此柔和,如此令人惬意,可言语中的疏离、眼眸中的陌生,却是藏也藏不住。
这个认知深深刺伤了微浓。她忍不住再次打量云辰,这一次她冷静了许多,看得更加仔细,于是也看出了云辰和记忆中的楚璃有几分差别。
在她印象中,楚璃已经算是很高大的男子了,但眼前的云辰显然要更高大一些,身形也更清瘦。他的面庞比楚璃更挺峻,五官也更深邃,肤色也比楚璃更白。这令他的气质带着一种疏离感,没有楚璃那般可亲。而且,他的左眼眼尾有一颗极其细小的泪痣,楚璃是没有的。
这样一对比,他与楚璃也并不是一模一样,只有八分相似罢了。楚璃像是水墨画中的高山广川,谦谦君子,气质朗逸坦然;云辰则更像她眼见为实的十万大山,真实而神秘,但绝非人畜无害,昳丽之中自带着几分令人畏惧的向往。
至此,微浓也清醒过来,怪只怪她和楚璃的初遇实在太过记忆犹新,对那袭白衣实在太难以放下。而云辰今日就恰好穿了白衣,又与楚璃长得极为相似……他们就连声音都那么像,用的熏香都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