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云潇面露了几分愤恨与不甘,终究还是连比划带做口型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下毒了?”
微浓沉默一瞬,选择告诉她实情:“我虽百毒不侵,但吃到或碰到有毒的东西,从前的伤口就会发作,不停地往外排出毒性。来之前我和原澈商量过,试毒由我来,一旦吃到不干净的东西,我就会假装中毒倒地。”
云潇终于解了惑,也没再追问什么,转头跑下山了。微浓一直看着她,直至她娇小的身躯消失在夜色之中,才将地上的狼藉略微收拾一番,回到营地休息。
两顶帐篷,原本是四人共用,两人一顶;可这一转眼,一死一逃。微浓钻进她和云潇的那顶帐篷里,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比这帐篷还要空。
“都处理完了?”原澈慵懒不清的声音传了进来,显然快要睡着了。
“嗯。”微浓低低应了一声,伸手撩开左臂衣袖。从前她中赫连璧月的蛊毒时,手臂上曾有一条黑紫色的线,后来连庸师徒为她解毒时,便在她手臂上开了个口子。如今那伤口已经裂开了,有近乎黑色的血迹不断从中流出,是她的身体在排斥毒素。
微浓胡乱地擦了擦伤口,便躺下随口问道:“明早什么安排?”
“休息一天吃点好的!今晚我只啃了一个馕!”原澈颇为不满。
微浓心情低落,翻了个身算是默认:“知道了,我睡了。”
再一次被忽略,原澈更加不满,噌地从帐篷里坐起来:“喂!你就这么不把我当回事?”
隔壁,微浓懒得回应。
原澈气不过,决定再行试探:“深山野岭的,你也不怕我把你怎么着?”
“你若想对付我,还用等到现在吗?”微浓索性再翻了个身。
原澈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回忆片刻,才记起是自己方才说过的,遂讽刺她:“你倒是会活学活用!”
微浓索性把惊鸿剑放在枕边,阖上双目没有说话。
原澈“喂”了半晌,见她始终没有回应,又开始生起闷气。一会儿气微浓不识好歹,一会儿又气她铁石心肠,一会儿气她不知退让,一会儿气她胳膊肘往外拐……气了她半晌,最后才发现是自己太过仁慈,让一个女人蹬鼻子上脸了!
于是,他暗下决心,从明天开始要对微浓甩脸色!这般想着,竟又转为兴奋起来,说什么都不困了!
隔壁的帐篷里传来微浓渐渐平缓的呼吸声,搀着不知什么小虫的叫声,还有风过树摇的沙沙声,四野俱寂。数日以来头一次,原澈得以放下全部的心神,去聆听这静静的夜色。
从前狩猎使也曾住在野外,但那种前呼后拥的排场令他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能感觉被簇拥被逢迎的得意,还有接踵而来的失意。
相比之下,没有侍卫和仆从的山野,没有算计与提防的俗事,只有两个人幕天席地,是如此的惬意!这般一想象,原澈忽然开始想入非非了!
他蓦然想到今晚上他曾说过的荤话,然而再想到隔壁的女人大他五岁,又嫁过好几次人,他不免又败了兴致,忍不住嘟囔:“我真他妈犯贱!”
“你说什么?”微浓的声音冷冷从隔壁传了过来。
原澈被她吓了一跳,索性起身拨开帐篷:“你不是睡着了吗?”
“被你吵醒了。”微浓也起身拨开帐篷,不肯罢休地问:“你方才说谁犯贱?”
“我说你犯……”原澈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月色下微浓解开了发髻,一头秀发丝丝缕缕散在胸前,有一种漆黑的光泽。而她那张清冷的容颜却很清晰,在月色下几乎可以白得反光。
他似乎被这种白深深刺了眼,一时竟然语塞,可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四个字“孤男寡女,孤男寡女,孤男寡女……”似乎他不做出点什么来,就对不住他背负多年的断袖之冤。于是,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唰”地一下,微浓亮出了惊鸿剑,轻轻挡在身前:“世子想做什么?”
原澈大窘,连忙拂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大吼大叫地掩饰自己:“我想做什么?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就是饿得睡不着,想让你去弄点儿吃的!”
然后他又挥了挥手臂,故作凶狠:“算了!看见你这张脸,什么胃口都没了!”
他说完就风风火火地一甩袖子,转身回了帐篷里。他一股脑儿地躺下,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这不是他的错!这是男人的本性!是环境所造就的冲动!对!他还没到这么饥不择食的地步!如此想着想着,他终于平复了那股异样的躁动,阖眼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