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口大骂,摔了药碗,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魏连翩和几个宫婢赶紧出来服侍,微浓见状也不想久留,便起身告辞:“你先歇着吧,但金城的墓室乃当务之急,不仅要选址,还要画图新建,须得尽快定下来。”
聂星逸咳嗽得太厉害,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先……选几个地方出来……我再挑挑。”
“也好。”微浓又对魏连翩叮嘱了几句,人才离开了龙乾宫。
回到未央宫之后,她立刻从五张画像里抽出最后一张,仔细卷好放入屉中,而另外四张便径直烧了。
“眼下镇国侯正在云阳山璇玑宫,立刻请他来我这儿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微浓对侍卫传命。
从云阳山到燕王宫,这一来一往少说也要一个多时辰,在这等待期间,微浓又将聂星逸和金城的事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心里有了几个主意。
一个半时辰后,明尘远匆匆来到未央宫,竟然也是面带喜色。不等微浓开口说话,他已火急火燎地道:“我带着几幅画像去璇玑宫,找了清景散人和几个弟子盘问,都说没见过上头的人。但金城的婢女却说,金城生前提起过这其中一人的名字。”
“是叫翁九同?”微浓立即问道。
“您怎么知道?”
微浓遂将今日在明丹姝宫里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有个主意,咱们这样……”
*****
这几日翁九同一直在闭关炼丹,对外头那些纷纷扰扰一概不管,也拒绝了好几个世家、富户的法事邀约。十月初八,他闭关才满五日,刚将两壶金丹炼好,便听徒弟来报,说是宫里来人找他。
“宫里来人?”翁九同不敢怠慢,连忙跑出来,还将身边服侍的小徒弟都屏退了。当他走进外厅,便见一个打扮素净的女子披着披风、蒙着面纱,只一双清亮双眸露在外头直直打量着他,目光既犀利又平静。
翁九同是个三十多岁、身形削瘦的男子,面相白净,很有书生气。因着刚从炼丹房出来,他身上的袍子还有些污浊,额上也是满头大汗,整个人颇显狼狈。见是陌生人打着宫里的旗号露面,他心里也很防备,面上却微笑询问:“不知您是?”
女子从袖中取出一块印有“龙乾宫”字样的腰牌,道:“奴是来取药的。”
翁九同顿生警惕:“您可是找错人了?贫道不知您在说些什么。”
女子没答,又从袖中取出另一块腰牌,正是明丹姝宫里所有,她将腰牌递给翁九同,又道:“想必您也听说了,淑妃娘娘数月前已被烟岚郡主禁足,如今没法子出来取药。”
翁九同认真看了看手中腰牌,笑着还给她:“贫道真不认得宫里的人。”
女子倒也没灰心,面纱后的眸子微微低垂:“金城公主遇害之事,不知您可曾听说?这几日王上为此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以至悲伤过度心力交瘁,急需您的丹药提神。”
翁九同闻言依然不为所动,笑得从容:“您真得认错人了,贫道虽与几位大人有些交情,但还不曾有幸为王上效劳。”
“翁先生,”女子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您要如何才肯相信奴呢?”
翁九同只一味笑着,坚持不肯承认自己认识宫里的人。
女子只好扯下面纱,目露几分赞许之色:“很好,不愧是王上看重的人,翁先生口风够紧。”
这一句话让翁九同摸不着头脑了,迷惑问道:“您是?”
“奴是谁不重要,”女子含笑而回:“近日王上服用丹药之事被人识破,兼之金城公主出事,他担心您这里被人找了麻烦,特命奴来提醒您一番。”
“你方才是在试探我?”翁九同有些恼意,不过这一句话也令他露出了马脚。
“翁先生别恼,王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女子面色肃然地道:“方才奴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其实对方手中有聂星逸和明丹姝的腰牌,翁九同已然信了她三分,此刻听她这般一说,不禁又卸下两份警惕。他冷哼一声,斜眼看向那女子:“你还没说出暗语。”
“现下奴可以说了。”女子四处看了看,朝翁九同招手,道:“为防隔墙有耳,请先生走近两步,奴要悄声对您说。”
若是往常,翁九同绝不会走过去。但这些日子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也怕有人盯上他,便朝那女子走近两步,主动附上左耳过去:“你可以说了。”
然而话音刚落,他只觉眼前红光一闪,紧接着便蹲在地上嚎啕痛呼起来。
而他身前的女子,手握一根闪着红光的峨眉刺,刺尖上穿着他鲜血淋漓的半只左耳,正垂眸微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