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的表情,宁王今日这一晤终于有了胜利者的感觉,他不禁以过来人的姿态,高高在上地开口教导:“你到底是太沉不住气了!言语上讨个便宜又能怎样?孤是老了,口齿不及你伶俐,但孤的见识可比你多得多!今日之事就是要告诉你,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省得将来后悔莫及!”
“后悔莫及”这四字一出,微浓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盯着宁王看了片刻,隔着桌案慢慢躬身朝他靠拢,面上也渐渐浮起困惑的表情,口中说着:“我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想让您为我参谋参谋。”
宁王根本不上她的当,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桌案正中,双目由兴奋骤然变得精明起来。
微浓仍旧是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口中喃喃说着:“我觉得如果不说出来,我才是真的会后悔。”
她话还没说完,一直都不发一言的原澈已经冲到了她面前,紧张地对她挤眉弄眼,口中连连说道:“大胆!这里是宁王宫!你要做什么?”
微浓看着突然出现的原澈,讶然问道:“我要做什么?你难道比我自己还清楚吗?”
原澈警惕地看着她,宁王也是满脸防备。
微浓恍然大悟:“你以为我要行刺?”
原澈紧张不语,但表情紧绷到了极点。
微浓大感无奈,甚至想笑:“这是宁王宫,我怎么可能行刺宁王?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那你要做什么?”原澈忙问。
微浓看了看他,转而再看宁王,笑道:“我在想您方才说过的话,您说让我不要逞口舌之快,省得后悔莫及。可是您也逞口舌之快了啊,您可是把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告诉我了。”
她学着宁王方才的口气:“有句俗语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您听说过吗?”
这次换作宁王警惕:“你什么意思?”
微浓挑眉,示威般地道:“不然咱们来打个赌吧,您若是揭穿聂星逸的身份,我就有法子揭穿您的私事。反正逝者已矣,若是让人知道您五十年前做过什么,这几十年来宁王室又发生过什么,您觉得哪一出戏会更引起世人关注?”
微浓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摇头叹气:“哎,宁国百姓尊敬的宁王,曾在王陵之中……生下的女儿不敢承认,以姬妾的身份送去燕国,企图以血统的方式颠覆燕王室,不战而胜。说真的,这故事真是挺精彩的,两国之间这些隐秘,应该比燕高宗不能生育更加令人感兴趣。”
她此话一说出口,宁王的双目又露出几分杀意,双手已经不自觉地再次放在桌案之上。原澈见状,忙再次挡在微浓面前,使劲朝她使眼色,口中故作质问:“王祖父据实以告,以诚相待,你怎么能如此卑鄙?”
“究竟是谁先卑鄙?”微浓一把推开原澈,笑看宁王:“有本事您现在就杀了我。不过我死了也无妨,这消息根本瞒不住,早在之前流言传得更离谱,说他是您的亲孙子。现在就缺一个证实流言的人,其实也挺好找的,燕国比比皆是。”
王室的丑闻永远是君王心头的一大痛处,尤其似宁王这般活着的、把名誉看得比子女还重的君王。守孝期间在王陵苟且、留下私生女不敢承认、儿女有悖人伦、把女儿送给燕太子当姬妾……
这几件事,不仅不孝不义,而且没有男人的担当,更有违明君之道……每一桩都能毁了他苦心经营六十几年的明君风范……
一想到此,宁王双手就开始略略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反问:“你以为孤真的不敢杀你吗?孤是看在几个孩子的面子上!”
“我还以为您是看在这本小册子的面子上。”微浓弯腰将那本小册子拾了起来,重新撂回桌案上。
这也成功地提醒了宁王,他今日让微浓前来的目的。此时他若再与微浓争下去,燕宁两国王室的丑闻都会遮不住!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于是他只好平复了一下心情,指了指这本小册子:“你先不要急着回绝,孤劝你再好好看看,好好想想!当然,如果你有更合理的建议,孤也希望你能提出来……”
“至于那些王室隐秘,”宁王顿了顿,着重强调,“说出来就是天下大乱、两败俱伤,不到最后一步,孤相信你不会这么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听闻此言,微浓与宁王对视片刻,才冷冷表态:“只要您不做,我就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