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了解你!”云辰执意说道:“你也很了解我。所以,我们都无法真正伤害彼此。”
闻言,微浓感到一阵鼻酸,眼前不断划过熟悉的脸庞:楚王、楚琳、楚环、楚琮、楚瑶,还有云潇、琉璃、余尚清,最后是王拓、祁湛、聂星痕……
心头是一片哀漠,冷风吹得眼眸干涩,燕楚的恩怨已经致使太多人死去,微浓突然觉得很想哭:“我真想不明白,这么多年,为何会闹到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云辰喃喃重复这四个字,是啊,真的是两败俱伤。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纵观历史,能成功复国者几乎没有。所有标榜复国的后裔,或彻底失败,或偏安一隅自欺欺人,等着被下一个政权再次取代。
然而除了报仇、除了复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这枷锁实在太过沉重,即便明知会失败,他也必须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继续前行,直至他死。
或许有的楚人已经接受了燕国的统治,已经没有了亡国的愤怒,他们可以选择不起义,可以选择平安地生活。但身为楚王室的他,甚至连最普通的楚人都不如,除了复国,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微浓说得没错,人生逢乱世,处于什么位置,就要承担什么后果。这也是一种悲哀,他得到过最尊崇的身份地位,享受过万千子民的贡奉朝拜,就必须背负亡国的责任,必须承受复国的重担。就算他死了,他的后代也要继续走下去。
“不过你快要成功了,”微浓的双手死死抓住阑干,不由自主地想要出言讽刺,“聂星痕死了,燕国乱成一团;祁湛死了,宁王看样子也活不长了……恭喜你,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
“是一步之遥吗?”云辰更觉悲哀。这看似一步之遥的距离,其实是他最难走的路,他原本以为聂星痕的死可以结束一切,但事实证明,一切才刚刚开始。
当聂星痕的死讯传来时,所有的死士都沸腾了,这沸腾的情绪甚至掩盖掉了楚琮之死所带来的悲伤。所有的人都觉得,牺牲是必不可少的,只要他还在,复国就有望。
他们面对生死已经如此麻木,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的同时,也不会在乎别人的性命。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即便他立刻死去,所换来的痛哭也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那越发渺茫的复国希望。
一想到“两败俱伤”这个词,云辰便无言以对。
为了复国,他舍弃身份改头换面;为了复国,他故作冷漠放弃感情;为了复国,他违背本心搅乱九州;为了复国,他牺牲了太多的至亲。甚至是竹风、简风、流苏……全部都像是换了一个人。
为了复国,他们放弃了太多美好,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人的野心是无穷尽的,以后,他还要去推翻燕国,去推翻宁国,他还要去打仗,去杀人,他还要黄袍加身,还要统一天下……这条路将永无休止。
可是,忠心的人不断死去,百姓更安于没有战乱的生活……再过几十年,不,甚至要不了几十年,新出生的孩子将不知“楚国”二字,他们会将自己完完全全当成燕国人。
曾经的臣民会越来越少,这条路将走得越来越孤独。
“你曾说过,让我回楚地看看,这次我回去安葬琮弟,确实看了。”云辰深吸一口气:“我想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你理解什么了?”微浓轻声地问。
“楚人多安逸,燕楚之战过后,他们已经习惯了新的王权。”云辰抬目望向西南方向,长叹一声:“我太高估自己了,琮弟的死,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不是他头一次产生厌倦的情绪,不可否认,在聂星痕死后,他的意志力逐渐在减弱。可是楚琮的死,让他彻彻底底怀疑自己复国的价值,所有的亲人因此而亡,回想将近十年的复国之路,更觉无力。
“现在说这句话会不会已经太晚了……”云辰凭栏远眺,“我们都放弃吧。”
放弃?曾几何时,微浓做梦都在等着他说这句话,然而如今……
“太晚了,”微浓眼眶一热,“你报了仇,可以放弃,但我不能了。”
她若放弃一切,她若不去奋斗,燕国会成什么样子,她难以想象。
“你这样做只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云辰试图劝她。
“借用你方才说过的话,既然选择这条路,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微浓神色坚定。
“你只是个郡主,手中没有实权,就算没有你,也会有新的燕王出现。”云辰再行劝阻。
“新的燕王是谁?你吗?”微浓握紧手中峨眉刺:“不管燕国最后成为什么样子,至少我努力过了,问心无愧。”
相识多年,微浓是什么性格,云辰不是不了解。她是认定了就一往无前的人,曾经对他也是如此,但,他错失了她。
“既然你非要走下去,”云辰握紧冰凉的阑干,如同他此刻冰凉的心,“在燕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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