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辰神色如常,“统一乃百姓所望,我是‘说和’,不是‘挑唆’。”
明尘远冷笑一声,抬起手上佩剑直指云辰的脖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殿下的死,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云辰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一眼城门,那被宁军团团围住的门内,隐隐还能听到因为有了粮食而满足的欢呼声。云辰毫无惧色地道:“你麾下五万将士才刚刚吃了一顿饱饭,你若不顾及他们的生死,可以当场杀了我泄愤。”
这一句话,云辰等同于承认围困燕军的计策是自己出的,他像是故意要激怒明尘远,根本不掩饰什么。
可想而知,明尘远听到之后是什么心情,他被困幽州府期间,苦思冥想很久,也不知道宁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如何将整个城池团团围住的。身为将领,他输得莫名其妙又岂能甘心?若不问出根本原因,他死也不能瞑目!
他从怀中摸出那半张山川河流防布图的誊抄版,扔给云辰质问:“你是不是在上头动了手脚?这是你的陷阱?”
云辰根本没打开看,就知道怀中的绸布是什么,笑回:“这是我王姐临死前刻意留给你们的。”
又是姜王后!明尘远咬牙切齿地道:“她到底动了什么手脚?这上头的路线我们勘察过,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就在于,王姐抹掉了最关键的几条路线。”云辰毫不讳言:“幽州府外有一条可以设伏的古道,你们这图上根本没有。”
又是云辰设下的圈套!明尘远气愤难当,忍不住狠狠啐了他一口:“你真是无耻!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云辰闪身躲过明尘远的唾沫,却故意掸了掸衣襟和袖口,再次笑回:“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相较于十年前你们屠杀楚国百姓十万,我只是向燕军收取利息罢了。”
“当年之事你不要装作无辜,是楚人拒不投诚,又在我们的水源里下毒,先王才会一怒之下命令屠城!这是给我们毒死的将士一个交代,给全军一个交代!换做是你,难道你不屠城?谁知道楚人还有什么诡计!”
明尘远气得握住佩剑,怒斥云辰:“战场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暗中给殿下下毒,又用计刺杀,还要饿死我们的将士!有其主必有其民,难怪楚人就爱用这种见不得人的伎俩!简直无耻!”
明尘远才不管背地里到底是谁自作主张,总之都将聂星痕的死算在云辰头上。他浑身杀意凛然,像是渴望嗜血的野兽,却偏偏还有一丝理智在克制着他,告诉他城内还有五万将士的性命捏在云辰手中!
而无论明尘远说什么,云辰都没有反驳,听他发泄完一通,才冷冷地道:“你与其在此骂街泄愤,不如仔细想想和谈的条件,可千万别在我手上吃亏。”
言罢,云辰用两根手指轻轻拨开横在脖子上的剑锋,学着方才定义侯的口气道:“在下福薄,看来也没福气和镇国侯同去苍山。你若没什么话说,在下也先走一步了。”
“苍山我是不会去的!我绝不同意和谈!你的阴谋休想得逞!”明尘远愤恨不已:“我早晚会杀了你为殿下报仇雪恨!”
“杀我?”云辰唇畔微勾,毫不掩饰对他的嘲讽:“你手下还有多少人马可用?”
此言说罢,云辰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辇,将他一个人撇在原地。
明尘远只觉得浑身发冷,恨意与颓然盈满心头,然而却令他更加无力。他都不敢去回想,这几日将士们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树皮吃完了吃草皮,草皮吃完了吃草根……
就在昨天,因为抢夺一只老鼠,几十个将士不顾尊严地打了起来!两个人被活生生踩死,其余的人全部受了伤,抢到老鼠的那人还是个队长,他担心老鼠再被别人抢走,竟然当众把老鼠生吞入腹!
今日一早,宁军把粮食送进了城,立刻又掀起新一轮的疯抢!若不是他竭力压制,昨日的悲剧又将重演!而当所有将士都吃上一顿饱饭后,那满足的欢呼简直令人无法形容!
现在的燕军,还哪里有打仗的精气神!在他们眼中,没有什么比吃饱饭更重要!云辰这一招实在太阴毒了!消磨了燕军的意志力,打击了他们的士气,毁了他们的自尊心……
这五万将士,已经废了!云辰说得没错,他没有多少人马可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