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城风云（10）张寒晖与谷雨儿

    谷雨儿现在的学名叫关若云，关若云现在成了学校里的名人。她代表东望小学全体学生在少帅张学良面前落落大方地宣誓的事情，经过口口相传，传到了东北竞存小学。

    东北竞存小学是由从北平流亡到西安的教育家车向忱创办的，最初只有小学，以后在社会各界的支持下，又在东望小学所在的湘子庙街增设了中学部。车向忱先生后来在回忆文章《在战斗中生长的东北竞存学校》中写道：“一九三六年春，我随东北军转到陕西省西安市。那时候，常看到长安街头流浪着成百成千的东北儿童，失家又失学，情至可悯。但蒋家政府，熟视无睹，毫不关心，我有感于此，就用仅存的两元钱，试办竞存小学。先后收集东北子女二百余人。”

    为了让学生们懂得只有竞争，抵制侵略，才有中国苦难同胞、兄弟姐妹生存空间的道理，车向忱为这个学校起名为“竞存小学”。

    两年以后，这个小学的学生发展到六百多名。当时，同样“流亡”在西安、被蒋介石任命为“西北剿匪副总司令”的张学良将军，得知老友车向忱为流亡子弟勤俭办学的事迹后，亲自写信给陕西教育部：“向忱用两元钱创办竞存学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鉴其抗日之良苦用心。”由此，竞存私立学校得到了社会各界名流的资助。其中多次得到张学良、周恩来、冯玉祥、林伯渠、黄杰等人的厚捐。

    后来以一首《松花江上》当时的张寒晖在竞存学校任教的音乐教师兼教务主任正在做一项调查，了解流亡西安的东北军眷属的生存状况。

    一天傍晚，张寒晖慕名来到查柳儿家拜访。见到谷雨儿，他十分高兴：“关若云同学，那天你在张将军面前宣誓的时候，表达出了东北青少年的共同心声：我辈虽幼，志向高尚；勤奋刻苦，奋发图强；东北子弟，翘首东望，白山黑水，铭刻心上；国难家仇，永世不忘……你看，我都背下来了，也许哪一天，我还要给这段誓词谱上曲，让流亡的东北人，让全体中国人都唱起来，激励民众的抗日热情。”

    “真的吗，那你赶快写呀，我第一个唱。”谷雨儿兴奋得脸蛋都红了。

    查柳儿赶紧教训女儿说：“哪儿那么快呀，小孩子家，在先生面前要懂规矩。”

    张寒晖却点头说：“是得赶快，时不我待呀。等我写好了一定让你第一个唱，不过，我想先听你唱支歌，听听你的嗓子能不能唱我的歌。”

    “行，可是唱啥呢？”谷雨儿拿不定主意。

    “随便，我就是听听你的嗓子，唱你最熟悉的。”张寒晖鼓励她。

    “好，我唱我在‘放下你的鞭子’里唱的那支东北小调吧。”谷雨儿有点羞涩地说，两只秀气的大眼睛看着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先生。

    “哦，你演过街头剧？太好了，唱吧。”张寒晖鼓励她。

    谷雨儿脸上的表情变得沉痛起来，她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开始唱起来：“高粱叶子青又青，九月十八来了日本兵，先占火药库，后占北大营，杀人放火真是凶，中国军队有好几十万，恭恭敬敬让出了沈阳城！”

    张寒晖听得入了神，谷雨儿稚气的童声中渗入了些超出她年龄的凄凉，把这首东北民谣唱的委婉动情，特别是最后一句，唱出了压抑中的悲愤。张寒晖内心深处某种蕴含被谷雨儿的歌声激活了，他觉得他需要的就是谷雨儿这种不经意流露的凄凉和悲痛。谷雨儿唱完了，张寒晖猛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连声夸奖道：“唱得真好，真好。”

    小孩儿听不得人夸，一夸就蹬鼻子上脸。谷雨儿也不例外，见这位张先生夸她，就把他当作了知音，爬到床上，摘下挂在床头上的鹿角号，夸耀地说：“看，我还会吹号呢。”

    “是吗？吹吹我听听。”张寒晖被谷雨儿天真的样子逗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