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荣归故里（7）周姨太换上和服

    令周姨太奇怪的是，长濑武平并没有再次举起他的指挥刀。周姨太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正爬到炕上，掀开炕头的衣箱乱翻。很快他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件漂亮的和服。这件和服还是那年他离开沈阳开赴承德以前特意请一位日本裁缝做的。他说她穿上那件和服很好看，还说希望在他凯旋回来的时候，她能穿着这件和服来迎接他，当时她笑着答应了。现在他回来了，她却没有履约。长濑武平翻出那件和服，用鼻子嗅了嗅，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到周姨太面前让她换上。周姨太顺从地接过和服，长濑武平下炕的时候，被广野的无头尸体拌了一下，他抬脚蹬开尸体，被蹬开的尸体脖腔里“汩”的一声冒出一股黑血。

    长濑武平在这间血腥气弥漫的屋子里全神贯注地看着周姨太换衣服。周姨太全神贯注地换下身上凌乱的衣裳再全神贯注地换上整洁的和服。她立刻变得光彩夺目起来，就像一树盛开的樱花。他们的全神贯注已经达到了物我两忘的程度，以至于大院内外骤然响起的枪声对于他们都不存在了。

    换好和服的周姨太在长濑武平眼里顿时变成了秋田枝子，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动人。长濑武平伸出双手向她走去，长濑武平伸出双手走向她后将会发生什么，没有谁知道了，因为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日军士兵连报告都没喊就闯了进来。他还不知道广野已经身首两处，错把长濑武平当作广野，张嘴就说：“广野君，我们被毛猴子们包围了，他们正在猛攻，我们正在抵抗。”

    “什么毛猴子？哪里来的毛猴子？”长濑武平不愧是旅团长，任何时候大将风度不减，他手拄着指挥刀坐在炕沿上问。

    这名日本士兵是原长濑中队的老兵，他立即认出了长濑武平的军衔，也认出了长濑武平本人。他就像流浪的孩子见到亲娘似地看到了希望，他认为一个旅团长肯定要比一个小队长高明得多，在一个旅团长的指挥下作战肯定比在一个小队长的指挥下胜算机率要高得多。于是他就竹筒倒豆子，把包围他们的毛猴子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他说这伙毛猴子的头领是关震豪。说到这里，他谄媚地提醒了一句：“就是原来关家大院的主人。将军阁下应该认识。”

    长濑武平眉头皱起来了：“他还没有被消灭？”

    “没有没有，不但没被消灭，反而势力越来越大，连自卫团都跟他连成一气了。”

    “那个辽阳虎呢？莫非他也投靠了关震豪？”

    “辽阳虎没有，辽阳虎早就被广野君打了个半死赶出自卫团去了。”

    “八嘎，广野死有余辜。”长濑武平又在广野的尸体上狠狠地蹬了一脚，广野的脖腔子里又“汩”地冒出一股黑血。“他们今天一定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了？”

    那个士兵摇头说：“将军阁下今天不来，他们也会来攻击我们的。”

    “为什么？”长濑武平有些纳闷。

    “因为今天早上，广野君带领我们小队洗劫了河沿屯，不但抢来许多鸡鸭牛羊，还抢了不少花姑娘。广野君说反正战败了，乐一天算一天。”

    “帝国军人的败类。你们跟我把毛猴子们打回去。”长濑武平拄着指挥刀站起来，命令士兵前边开路，他跟在士兵后面走出门。刚走到屋檐下狭窄的走廊，那个走在他前面的士兵就挨了一枪滚倒在地，长濑武平赶紧掩身在一根廊柱后面。

    他在这极短时间里就了解了敌我双方的态势：敌人已经趁皇军喝酒的时候攀上了前后院的四座炮楼，占据了制高点，宽敞的大院已经成了装鳖的大瓮，而皇军不幸就是那些被困在瓮里的鳖。他还根据枪声判断出敌我双方的兵力配备：具有战斗力的皇军大约还有二十多人，对方不用算就知道至少在二百五十人以上。所幸小队中的两挺机枪没有放在炮楼上，还在皇军手里。歪把子机枪正在防守大门不被突破，正在阻止炮楼上的敌人出来，正在给醉醺醺的皇军创造一个醒酒的机会。

    “好吧，咱们好好较量一番吧，我要让你们看看日本武士是如何英勇地面对死亡的。”长濑武平自言自语地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