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拨云见日（4）将军夸宝剑，功在杀人多

    然而，泉荃没有看见姜女头上金钗的影子，他看见的是一幕“万箭千刀一夜杀，平明流血浸空城”的惨剧，看见的是惨不忍睹的血腥战场：

    绿草如茵的开阔地上，两支军队满山遍野地混战在一起。一队不戴头盔、不穿护甲，椎髻上翘，袒胸赤膊的军士手持青铜刀疯狂地扑向另一队甲胄整齐的兵士。他们腰间挂着人头，胸前吊着酒葫芦，瞪着赤红的眼睛。他们的刀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的身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他们砍人砍累了，就着胸前的葫芦嘴“咕咚咚”地喝一口酒，急不可耐地继续他们的杀戮。他们杀人杀饿了，砍下敌人的胳膊啃几口人肉，便又带着满嘴的鲜血扑向对手。这支不穿铠甲英勇无畏的精壮部队上空飘舞着一面旗帜，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秦”字。在这个大旗的指引下，水草丰美的原野上汹涌着血雨腥风，演绎着疯狂杀戮。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弥漫着血腥的原野上走来了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仪仗，旌旗招展戈戟林立金光耀日。秦始皇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马车上，驷马佩着金光灿灿的金银络头，苍穹似的车盖和车厢四壁绘着色泽艳丽的龙凤卷云纹和丝丝缕缕的云气纹图案。马车通体以金银制品为装饰，富丽堂皇华贵庄重，千人簇拥万人警卫。文武百官，幡旗伞盖，庞大的车马队伍首尾相连数十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万千百姓在原野上欢呼雀跃欢声雷动，秦始皇洋洋自得，脸上彰显出伟人惯有的庄重和神圣。

    远方的原野上迎着秦皇的马车走来一位老者，他白巾白袍，长髯长发，飘飘若仙，敲着竹板，朗声高歌：

    “髑髅皆戍卒，沙场化作灰；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万姓厌干戈，三边尚未和；将军夸宝剑，功在杀人多……”

    泉荃的屁股上被踹了一脚的时候，耳边还在萦绕着老者的歌声，他的眼前还是一片金光灿烂。他转过身来，他看见洞窟里来了几个美式装扮的国民党官兵，为首的是个中尉。他奇怪地问泉荃：“你撅着沟子趴在那儿弄啥呢？叫了你半天没听见？耳朵塞了驴毛咧！”

    这种小军官泉荃见得多了，他懒得搭理他，他的心思还惦记着石壁隙缝里的秦王仪仗队伍。

    “说话呀！哑巴咧？再不说话老子不客气咧！”中尉不耐烦了。

    “你不客气能把我怎样？”泉荃烦了。

    “咦——刮大风吃炒面，你咋张得开口，能把你咋样？实话告诉你，你刚才在街上走的时候我就盯上你咧，一直跟你跟到这荒郊野地里，我问你，刚才你趴到石壁上看啥哩？”

    “看秦始皇出巡的仪仗队呢。”泉荃说。

    “啥啥啥？你得是疯咧，秦始皇出巡？你再说一遍，我耳背没听清。”中尉眼睛瞪得跟牛一样。

    泉荃见他那幅蠢样子觉得好笑，便一字一句地说：“看秦始皇哪。”

    中尉把泉荃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两遍，用手里的马鞭子拨拉开泉荃，嘴里说着：“这人真是疯咧，秦始皇死咧都两千年咧，你还趴到个石头缝缝儿里看秦始皇出巡的仪仗队哩，你日鬼谁呢？让开让开，让我也开开眼。看不见咱俩再算账。”

    中尉趴到石壁缝隙处看了半天，啥也没看着，回过头来对泉荃冷笑道：“好你个怂呀，穿的倒是人模狗样儿的，嘴里能跑火车。还秦始皇哩，连个球毛都没看见。老实给我交代你刚才趴着弄啥哩，说不清楚，甭怪我把你绑到团部，几顿鞭子一抽，说不定就能抽出个**探子来。”说着命令手下当兵的：“给我把这装神弄鬼的狗怂绑起来送团部。”

    泉荃厉声道：“你敢？你这是目无国法。”

    旁边的士兵凑到连长耳朵根说：“这人看起来不一般，别抓错了捅漏子。”

    连长也小声说：“管球他的，在这一亩二分地上，咱就是爷，抓错咧咋咧？抓错咧再放么，省得团长整天骂咱白吃干饭，连个**毛毛子都摸不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