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拨云见日（11）失人心者失天下

    十六年以后，中国大陆上刮起一股“忆苦思甜”风，教育年轻一代“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无论是城市、农村，还是机关、工厂和学校，忆苦思甜教育活动都在声势浩大地开展。目的是要激起广大人民群众对万恶旧社会的无比仇恨，对幸福新社会的无比热爱，激发大家建设社会主义的冲天干劲。每逢节假日，特别是国庆节和除夕晚上，家家开始忆苦思甜，吃忆苦饭，忆旧社会的苦，摆新中国的甜。每到这种时候，关若云都会给孩子讲万恶的旧社会，人民如何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百姓怎样挣扎在死亡线上，讲通货如何膨胀，民怨怎样沸腾。她说：那时候那怕你在巷子里跳着脚骂蒋介石，也不会有人去告发你，不但没人告发你，还给你鼓掌加油呢。

    关若云忆完苦思过甜以后，泉荃照例会说上一句：失人心者失天下。

    的确，一九四九年时的国民党政权已是千疮百孔，人心丧尽，穷途末路了。

    盘踞西安十几年的西北王胡宗南眼看局势不妙，坚守西安无望，只得把他被打得残缺不全的六个军陆续撤退至咸阳、乾县、礼泉一带，准备沿川陕公路逃亡汉中。至五月十日，胡宗南绥署大部分人员撤离西安，逃往宝鸡。

    这时候的胡宗南就像一个输光了的赌徒，恨不得毁掉已经不属于他的一切。他在离开西安前夕密令时任十七军军长兼西安警备区司令杨德亮和警察局长肖绍文，在撤退时，凡有关国计民生的重要设施一律毁掉，一根钉子也不许留给共产党。

    这一密谋被时任西安陇海区铁路管理局代局长的袁伯扬探听到之后，透露给了中共地下党组织。于是，一场破坏与反破坏斗争在西安各个阶层各个领域悄悄地展开了：

    大华纱厂成立了四五百人组成的护厂队，他们封堵了大门后，接着封堵了二门，把厂区封堵得就像一座堡垒。

    电信局成立了护局纠察队，把位于革命公园的西北最大的发讯台的机器设备拆卸装箱，拉回电信局藏进防空洞里。

    中南火柴厂工人把易燃易爆的生产材料和成品转移到地下室，用玻璃瓶装上硫酸钾制成土炸弹，昼夜站岗巡逻防止破坏。

    南大街吴记布店吴老板也在为保全他的财产忙碌。他一改平时的趾高气扬，挨门挨户给租住户们打躬作揖，请求他们把他店里的东西藏到他们屋里。他说共产党来了要共产共妻，共妻他不怕，反正他老婆老了没人看得上，他怕共产，把东西分散到各家各户，就可以缩小目标，让共产党无产可共。

    他走到泉荃家的时候，正赶上关若云出门，他一付关怀备至的模样奉劝她说：“泉太太，你穿得太洋活，共产党来了可不敢这么打扮了，解放军都是山里来的土包子，哪见过你这般俏丽的人物，让他们看见绑了去就不得了咧。”

    关若云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多谢你的关心，赶快把你的东西藏好，当心共了去。我就不劳你费心了。”

    吴老板两手一摊，说：“我可是一片好心，慢藏诲盗，冶容诲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