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史无前例（3）五洲震荡风雷激

    第二天黄光祖就失踪了，谁也说不出来他到哪里去了。等到他再次出现在局机关大院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那天是八月八号，那天在毛泽东主席亲自主持下，中共中央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了《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即《十六条》)。经中央广播电台全文广播后，十六条就像火种落进了被烈日烘烤半年之久的干柴堆，“轰”的一声燃起了漫天大火。古城西安顿时陷入欢庆的浪潮中，大街小巷人山人海，红旗漫卷，锣鼓喧天，红卫兵游行队伍排山倒海，“造反有理”口号响彻云霄。

    电管局职工都从办公室跑到大门口看热闹。尚德路紧挨东大街大差市，是游行队伍的必经之地。一队一队臂缠红卫兵袖章的游行队伍举着红旗，打着横幅，抬着巨幅毛主席像，喊着口号从局门口通过。看热闹看得兴致勃勃的职工们谁也没有想到，一队高举着“***队”大旗的游行队伍突然脱离大队人马，喊着口号向电管局扑来。眼尖的职工发现走在学生队伍前边那个高呼“煽革命之风，点革命之火！”“斩断电管局党委黑手，砸烂XXX狗头！”的人就是失踪两个月的黄光祖。

    没有人试图去阻止他们，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这支红恐队在黄光祖带领下闯进局大院。职工们见他们闯进办公楼后才灵醒过来，纷纷跑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保护公私用品。戴着红卫兵袖章的红恐队闯进了每一间办公室，闯进办公室的红恐队在目瞪口呆的职工面前高唱：“要是革命你就站过来，要是不革命就滚他妈的蛋！罢他娘的官！”

    红恐队唱完歌后，两手大拇指扣住扎在腰间的军用皮带，目光炯炯地盯着办公室里的职工。如果这几个职工的思想感情凑巧和造反红卫兵一致，他们就会像长征时的红一、四方面军会师那样深情地望着对方，伸出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然后肩并肩地合唱造反歌：“拿起笔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谁要敢说党不好，马上叫他见阎王！”

    红恐队在电管局大院里折腾了一个下午，就像一群蝗虫掠过的庄稼地，大院变得面目全非：所有的墙壁上都贴满了大字报，大字报上“炮轰”，“刀劈”，“枪毙”等黑体大字令人触目惊心，所有在大字报上出现的人名都打上了红叉叉。

    红恐队走了，红恐队煽起来的革命之火，却在机关大院里熊熊燃烧起来。电管局职工在连续经历了“五？一六通知”，聂元梓等七人的“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交大“六？六”事件，毛泽东的《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等事件后早已处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状态下，如今再经红恐队这么一冲一煽一刺激，便迅速分化成两派，两派先后成立了两个红卫兵组织。先成立的一个是以黄光祖为首的“全无敌”红卫兵造反兵团，一个是关若云挑头的“飞鸣镝”红卫兵战斗队。两个红卫兵组织名号都来自于同一首毛主席诗词《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全无敌”借用的是词的下半阙的意思，表示文化大革命正来势凶猛，有如“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他们要起来“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飞鸣镝”引自词的上半阙“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嘲笑造反派不过是“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

    单从两个红卫兵组织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他们针锋相对的程度。他们就像一只母鸡下的双黄蛋，没孵化前在一个蛋壳里和睦相处，经过孵化破壳而出后变成了两只好斗的公鸡，非啄得个你死我活不可。

    随着两个红卫兵组织的成立，电管局真正意义上进入了文化大革命状态。两个红卫兵组织阵线分明，原来不受局领导重用的人和新参加工作的小青年大部分参加了黄光祖的“全无敌”。“飞鸣镝”的成员则多是局领导信任和重用的积极分子。

    两个红卫兵组织围绕着是“砸烂党委书记邹林光的狗头”还是“坚决捍卫党委”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斗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