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里,庭城终于搁笔。近来朝上烽烟四起,石龙国的使臣又迟迟不肯走,一边拖延着,一边幻想哪日能得他召见,签订了重画边界的公文。
不禁一冷笑,真是痴心妄想。他费尽心机谋来了江山,怎会辜负这一番波折?若是不爱这万里山河,他又何必攀此高位?若要他出卖凌天,难如登天。
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一旁的女子,如雪的纤纤细指轻轻撑住头,发丝微散垂在脸边,双眼轻轻合着,似已入眠了。灯光下她的轮廓格外娇柔可爱。
犹豫片刻,庭城还是起了身,将她打横抱起,随着一声轻叹,也便无奈。
看向怀中娇小的女子,庭城低喃:“罢也。有你在身边,孤如何得以专心政事?”
以往此时,他只是一杯浓茶灌下去,再定一定精神,复投身于前朝。怎料到今日她在此陪到深夜,竟让他有了抱她入眠的冲动。
盯着她美艳的容颜,眉头紧锁心烦意乱,谁知是喝下了什么*汤?
嘴唇一抿,庭城将她抱得更紧,大步流星走向侧殿。
没想到,这丫头一来,反倒叫他睡了个好觉。
情不自禁地啄吻她樱红的唇瓣,动作温柔,不忍将她惊醒,终于恋恋不舍地将她小心放在龙榻上,兀自脱了靴,躺在她身边。
一沾枕头,困意便如同无边际的黑暗,潮水般蔓延,头一回,庭城选择了妥协。不错,从初遇沈涣栀后他已经不知不觉为她一次次破例。嗯,不该叫初遇,应该叫重逢。
合上眼,庭城沉沉入睡,似乎只有这一刻他才是自己的,撇开唯吾独尊与天下重任,他终于犹如孩童般*好眠。
睡梦中,沈涣栀微微启唇,只觉得背后一暖,睫毛微闪一下,却被困意束缚,无力睁开双眼,只格外安宁。
一转眼又是青天白日里,沈涣栀回到倾颜宫,却见一男子低头伫立门前,他身前的台阶上站着个穿着纷嫩的宫女,沈涣栀认得,是内侍局新送来的小桃。
“先生。这里不方便男子行,我敬您是一代书生,唤您一声先生,莫说我家娘娘不在里头,就是在,也绝无见您的可能。谁不知道后妃宫中不许人擅自出入的?您若是个识相的,给我递句话,我可代你向上通报,总比在这儿傻站着的强。”小桃苦口婆心的劝着。
男子却岿然不动,像是死了心的。
男子的侧影沈涣栀颇有熟悉之感,又将近来的是非人脉对了一对,心中已经大抵有个数了。走上一步,一见果然不错,脱口唤道:“沈铃清!”男人猛地回头,跪伏在地:“参见昭仪娘娘。”小桃也不作声行了个礼,识趣地退下了。
沈铃清依旧是那般殷切嘴脸:“小人就知昭仪娘娘必会见小人的。”沈涣栀目光远眺:“近来便要殿试了,能不能在朝为官全看你的造化。”
沈铃清脸上僵了一僵,继续道:“不错,小人因考中了前三甲,特被安排就住在内宫,听候差遣,如此才来与娘娘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