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一眼李将军,却见他自顾自地倒上一杯酒,仰脖,一饮而尽。
沈涣栀开口,声音轻柔而婉转:“李妹妹。”李子婉忽地抬头,显然是惊了一下:“昭仪娘娘?”“本宫瞧着,妹妹有什么心事?”沈涣栀关切地问。李子婉笑得轻微勉强:“臣妾没事,只是想到远在宁关的王,心中,不大舒爽罢了。”李子嘉不紧不慢地开口,傲慢而轻佻:“昭仪莫怪,我妹妹自小便是这样的性子,别人高兴,她难受。”
李子嘉的话说得难听,却似冲着他妹妹来的,又像夹杂了什么怨气,沉希不轻不重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肘,李子嘉反倒笑,高声问道:“怎么?王妃,我说的不对?难道——你自认比我还要了解我妹妹?”沈涣栀冷笑了一声,道:“将军何必绵里藏针?其实若是将军不愿,今日的宴会大抵可以结束了,这场宴会无非是办给外面人看的,现在,叫别人以为宫中一切照常,此时其乐融融,便罢了。”
话锋一转,沈涣栀突然狠厉道:“李淑仪!至于你——此刻若无心欢乐也大可回去。”李子婉脸上红也不是白也不是,尴尬得说不出话。
沈涣栀不禁冷讽一笑,李子婉无非是想借着今日的事大做文章,使后宫众人对她心生敬畏怜悯,从而得以占上风罢了,她怎么会想到会弄巧成拙?
李子嘉眉目一紧:“昭仪——”话被一旁的沉希所打断:“将军,今儿是年夜,一年里最后一天了,何苦动怒呢?更何况,今日在座的也都算是一家人,不要让大家心里都难过得很。”见沉希打起了圆场,沈涣栀反倒不依不饶起来:“夫人不必劝了,凭将军的地位,怎么肯屈尊与我们谈什么一家人?我们怕是高攀不起的。”李子嘉的脸色铁青,闷了闷,不情不愿道:“微臣失言。”沈涣栀仰起脸,却见对面的庭坷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她蓦地一怔,庭坷的声音淡然而轻远:“好了,到此为止吧。”
小江子的声音响起:“贵妃娘娘,昭容娘娘驾到——”众妃皆跪,沈涣栀却稳坐如泰山,李子嘉不满道:“昭仪不行礼吗?”沈涣栀轻轻渺渺笑,小江子尴尬地对李子嘉解释道:“将军,王已许了昭仪暂代皇后之位。”下一刻,李子嘉的面色更加难看。
沈涣栀倒不得不叹,李子嘉这个男人看似豁达,心眼儿却小得很,今日的为难也不过是因为她曾阻碍他娶林文儿罢了,但,那又怎么能算得上是阻碍呢?他李子嘉怕过什么?该娶的还不是让他娶回了府?
一到太和殿,薛昭容便不安地左顾右盼,寻找着家人的身影,终于,看到一旁白发苍苍的父母,心里暗暗安定下来,才得体笑道:“都起来吧。”白贵妃却孤傲地直接落座,并不看向两旁,沈涣栀心里不禁寒凉,而一旁的白氏早已面色煞白,他恐怕没有想到,女儿会是如此的冷淡吧。
“贵妃娘娘。”沈涣栀忍不住叫住她,白毓微微看向她,目光却仍是淡然:“昭仪何事?”“今日白大人来了,娘娘不与大人叙叙旧吗?”沈涣栀依然维持着笑意。“不必了。”白贵妃声音苍凉,面上并无大变化,沈涣栀却不难看到她脸上一硬。
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到底还在迟疑什么呢?
小江子见情势已到,便嘶喊:“晚宴开始!上歌舞——”话音未落,一群女子鱼贯而出,第一排手中抱了琵琶,剩下的则手携彩练,于大殿之中翩翩起舞,伴着钟鼓琵琶与古筝,舞姿流畅婉转。
李子婉笑意吟吟捧起一杯酒,对着白毓道:“臣妾初来宫中,便听闻贵妃您风姿卓越,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如此,这杯酒,臣妾敬贵妃娘娘了。”说完,便含羞饮下一杯,沈涣栀睥睨着李子嘉,却见他笑容得意,她心中便也暗自知道,这又是李子嘉的主意了,不过是叫她难堪而已,沈涣栀只觉得这把戏天真而幼稚,冷笑一声,全然不放在眼里。
白毓也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并未拿起酒杯,气氛便这样凝固着,李子婉亦干站着,求助地望向李子嘉,然而李子嘉剑眉紧蹙,还是沈涣栀笑笑道:“白贵妃身子差,饮不得酒,淑仪坐下吧?”李子婉几乎要哭出来,还是懦懦地坐下了,李子嘉失望的神情沈涣栀愉悦地收在眼里。